第一百三十一章 定蜀川 戏謔佞儒 镇东南 重託良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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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公此言,甚合天意---」譙周又搬出他那句曾断送两代旧主的名句,仍文诌诌说:「某夜观星象,见紫微、太白芒聚于北,这乃旺祚之瑞徵,咱万不可与朝廷违抝,否则除将招惹必输的战端外,亦会发生貽祸川蜀的灾难;大将军,下官讲得---有道理吗?」
  刘备虽不再如同演义般为夺取益州而与投机的政客眉来眼去,可也没笨到现在就做杀此竖儒以快慰人心的傻事;展露那童稚但充满亲和力的招牌笑容后,他即转向刘焉及州府诸将斩钉截铁的道:「备此行目的,确是代天子向各位劝諭的---;年纪犹轻的圣上虽才刚开始问政,但极英明果断,尤其是念及身为皇胄的刘州牧往日功勋,不希望因他一时错怪导致两边妄动刀枪,只要叔叔愿意随我等返洛阳请罪,朝廷必对他和三名质子网开一面,同时赦免蜀中将士的盲从逆举。」
  「别信他胡扯,主公---」亦颇忠诚的刘璝终究顾及到老闆人身安全,便于一旁力諫着说:「小皇帝才几岁啊,权柄还不是仍由这傢伙在把持,您若冒然回京,万一他们不守承诺可如何是好?咱兵马粮草充裕,肃清那偽朝奸佞之事尚大犹可为;还是让我先擒拿大逆不道的譙周,待庞乐、李异的部队来援,就能够剿灭这批夜闯州府的宵小贼党!」
  「刘将军,你的话实有欠斟酌;」私底下对三将挺讚赏的刘备却立即强硬反驳着道:「备自辅佐新皇登基时起便忙着征抚各地寇匪,政务皆为天子亲临揽裁,元老大臣都无从干预,岂可妄论由我把持权柄?招降董卓西凉叛兵一役,普天下谁不晓得圣上言出必践,又何来不守承诺之谣传揣测?将军若指望钧部挽救目前的局势,对不住,别说我外面那帮兄弟不准,今日倘得不到州牧肯定答案,某也绝不善罢干休!」
  刚目睹刘备剑术的西川将士们不由得一凛;是的,「战神」封号果真名不虚传,连首席猛将张任亦非他对手,不怒自威的人家倘欲藉机大开杀戒,园中这些单薄卫卒可没把握能撑得到援军至此------。
  「玄---玄德,你确定老朽要是归还了州牧职位---并跟你回洛阳去,小皇帝---一定会手下留情?」那彻底丧志的刘焉忽怯问着说。
  意甚诚恳的点点头,再次收起「龙渊剑」入鞘中的刘备应承道:「汉室已积弱多年,圣上为了加快推动匡振国力的诸般建设,必对中郎的弃邪返正喜出望外;况且如今尚有西凉桀傲不驯的马腾、韩遂两处悍阀犹未平弭,我们若能避免过度内耗的损失,将来就可聚集更多力量去对付胡夷的侵略。」
  刘焉此刻哪有心思听他讲这些军国大计,只考虑到投降的身后事频频追问:「贤侄,老朽的意思是说---,朝廷真能饶了我满门吗?」
  「请叔叔放一百二十个心---」纵然暗暗鄙视此人德操,刘备仍先允诺说:「天子倘未帮您预先留一条后路,何必仅扣住了三位世兄却不即刻处斩立威?如果您因随备返京而有生命危险,我用全副身家替叔叔陪葬,如何?」
  瞧他敢当眾慨许那必担保存活的誓言,事实上已无从选择的刘焉终于哑着喉咙向邓贤、冷苞、刘璝三将道:「你们---,全都退下吧。」
  看现在情况已走至惨输田地,这些府卫将士只好老实的后撤,任凭叛徒持刀押主公离开了保护圈;而始终仁慈的刘备一等大势底定,方从譙周那里接过束手就擒的行动对象,并和顏悦色的说:「请叔叔宽怀;备既敢开这口,便绝对保证您与宝眷的安全无误。」
  语毕,他又对群龙无首的蜀将与己方人马道:「为了减低不必要的伤亡,咱就先传令罢斗,再召大伙仔细商量益州的未来佈局。」
  帅帜既易,嗟讶的蜀将纵觉惶悚,目前也唯有乖乖听话的份,于是一场本会严重耗弱汉室的宗族内战,即在刘备与眾人努力下,用几近和平的方式落幕;当然,那是待解除两川战祸,且由朝廷依他推荐派恩师卢植逕从汉中郡递补这益州牧职缺后的事了。
  儘管有别于演义中欺负闇弱刘璋的拐矇豪夺,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段速平西蜀的刘备却明白此间民意仍未尽服,倘不审慎应对,自己哪腾得出手专心去修理马腾、韩遂那帮混杂羌骑的西凉兵痞子?幸好离长安之行还有数月时间,因此除留徐庶、陈到、宗岳、夏侯惇、夏侯渊、于禁、李典、乐进、李严、李通协助新州牧稳定政权外,擅收人心的他更藉陞赏调沉弥、娄发、张鲁、张修、赵韙、庞乐等将领赴洛阳候用,并让逐渐接受「换老闆」事实的张任、邓贤、冷苞、刘璝配合王累、顏严、任岐、陈超、贾龙诸旧臣,积极寻访他简札上所载的文武贤才,欲强化日后抵御南蛮入寇郡境的国防力量------。
  「想冒昧---请问大将军,在下能否---也能免至洛阳任官?」祖籍巴西西充的譙周乍见自己亦列赴京名单中,便抽空向刘备怯怯的央求。
  故作诧异之状,心里窃笑的刘备先把整叠公文朝案牘边一摆,方装亲切的问说:「允南兄,这『瑯嬛阁博士』乃正四品大员哪;若非才高八斗的饱学鸿儒或士林景仰者,朝廷岂会轻易徵聘,您为何不要?」
  真是有苦说不出了;譙周原以为替此君弄垮了刘焉,对方必将益州大权交託,自己届时莫道连升数级,不必再干默默无闻的州府主簿,就算想搞个「别驾」职位应该都易如反掌,怎晓得刘备「赏识」过头,竟请他去做那劳什子的「瑯嬛阁博士」,这一来可全盘打乱了预定计划,京都宦海浮沉,人生地不熟的自己哪里有再混水摸鱼的机会?
  「呃---,大将军误会我的意思啦---」心虚囁嚅的譙周隔了好一会,方鼓着勇气又啟齿道:「因下官学识浅薄,卑微的名望亦非足堪担此重任;何况家慈年纪老迈,万一有啥不测,譙某岂不得终生悔憾?」
  「阁下此言差矣---」为了令其难找推託藉口,离开座椅的刘备即安抚他说:「备素闻兄台少读策典,精研六经,并通晓天文星象,除了尚未成刊之『仇国论』乃旷世巨着外,那正赶写之『古史考』、『蜀本纪』、『论语注』、『五经然否论』诸籍均为震古烁今的文学瑰宝,迟早轰动士林,何来不堪担任之虞?令堂齿龄纵长,但有尊兄照顾应能让您了却罣碍,而且日后若因此晋殿为臣,不是还可一举光宗耀祖?」
  趁着譙周舌头打结,他又挤兑这适做学者且不擅辩的政坛泥鰍道:「其实依您学究天人的风采---,埋没于区区西川不是大材小用?再说那日阁下如此帮我,备请朝廷破格拔擢也仅是略加回报恩情罢了;对有真本领的贤士,我可是向来举荐不遗馀力的喔。」
  听人家都讲成这样了,无言以答的譙周亦只能诺诺而退;不过他走出州衙厅门前,还是忍不住转头訥问的说:「大将军,下官虽甚感谢您的提携之恩,然而您---却是如何知道我那些才刚要开始撰录的书名?」
  「先帝在位之日,非但委备兵权讨寇,更叮嘱我遍觅四方乡隐能者;」刘备边坐回叠满待批公事的书桌,边瞎扯道:「不过因己力有限,备便培训了一组人散置于各州负责打探消息,允南兄是交代的重点物色对象,您在家里干偌大的事业,我怎会不晓得?」
  猛打了个机泠泠寒颤,譙周当然相信权倾朝野的他必定具此能耐,所以恭揖后就乖乖回去收拾行李了;也幸亏信口胡诌的刘备误打误着,未来方得藉由这「反骨仔」嘴巴来警告阵营中的少数欲叛之辈------。
  而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如今虽已平定了西川,但甫从江东至此的他仍掛念彼界夷患问题;所以经过再三的衡量,刘备即召谋士庞统来商议说:「士元,先前听你提到与扬州的山越颇有渊源,此事可真?」
  不致担心主公存疑的庞统因曾见他谈过胡虏侵汉之祸害,闻言仅沉吟片刻,便微笑道:「他们现任的大头目尚欠庞某人情,只要我吭一声,相信仍可卖个薄面;主公,莫非您想用庞某影响力---去制衡蛮族?」
  「你果然是备的知音---」斟了杯茶,随手递给庞统的刘备就笑着说:「蜀中既有元直襄佐恩师卢州牧,除了蓟辽外,只剩扬州最让我放不下心;陈元悌不擅与悍野越民打交道,军师倘肯前往,备可高枕无忧矣。」
  「请主公宽怀,此事交代给庞某处理吧;但叫统坐镇淮扬,必令山越再无法顺利侵扰我江东州郡一步。」极有自信的庞统立刻慨然允诺。
  和对方杯子轻轻一碰,刘备心头大定的道:「既如此,使蘸金斧的李异功夫和人品都还算不错,明日宴后我会派他保护你到歷城一路上的平安;士元,咱东境门户可全重託你了,备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
  一妥善解决了江东问题,俟再召见并「绑架」李权等益州豪绅进入他的富国列车,见绝不会怀贰心的卢植掌管州牧诸事皆已步入轨道,刘备又算算离那约定日期将近,即在这天復统三位把弟、徒儿孙策、郝先、管亥、刘焉父子、返京眾文武与蜀地官员们作别,要循汉中官道逕赴长安。
  临行之际,担忧蛮兵会提前作乱的刘备便交代那奉驻建寧、牂牁、越雋郡之陈到、夏侯惇、夏侯渊、于禁、李典、乐进六将说:「这三处地势最为要紧;若南蛮蠢动,望各位牢守之,备当火速拨军援助。」
  接着,他又向卢植郑重託付道:「恩师,西川就劳您多费心思照看了;此乃咱往后扫除西南夷害的大本营,陈仓、阴平、剑阁更是朝廷运输军需的所经路线,待那修筑工程完竣,您将是保卫疆土的头号功臣。」
  「孩子,你辛苦了---」由于军务倥傯,忙碌的师徒俩其实难得有相聚空间,此刻分手在即,对得意门生甚是欣慰的卢植便慨诺说:「老夫明白益州重要性,替天子妥善治理乃臣下本分;倒是玄德身系朝廷与万民之寄望,长安一行务必为社稷善保有用之躯。」
  语毕,这一向忧心国事的忠良又拉着他手道:「那马征西与韩镇西两位向来是本朝头痛人物,儘管已退兵,其反覆性格却不可不防;玄德短短数年间挽崩裂颓势于狂澜中,证明你确负经世之才华,这遭倘能再为圣上解此边祸,咱大汉方得过真正的太平岁月。」
  「请恩师勿忧,西凉兵马虽悍勇,但素有猜嫌之弊,欲破不难;备等勘查驪山一事了结,再俟机永除马、韩二害。」刘备极具自信的说。
  待叮嚀完徐庶、宗岳、李严、李通用心襄佐州务后,拱手作别的他就领着同返一行人踏上了回京之路,直奔那已恢復平静的汉中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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