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弟妻她不想入宫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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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裴怀度转过身去,目光放远到珠帘帷幔上,神色不明。
  “生前千万般不是,死后皆付于黄土。他既已身故,恩怨了却,何谈得上惦念。只是回想起来,总会觉得不甘,他从前让我等着他,结果等来了他的死讯,等来了他早已另娶她人的真相。有时候我不知道该怨恨谁好。”
  她声如滚珠,落在盘中叮铃作响,干脆清冷,空幽幽的声音在结尾时留下诸多空白,徒添怅惘。
  “或许我一开始我就不该来这,我合该替他立坟葬却往事。”
  “若是他没死,你该如何?”
  “他若是没死,我倒想看看他如何解释了。说实话我从未想到温润如玉的他会欺我至此,不过缘分是该断了。”
  怕面前人不懂她说的话,她补充了几句,“从前我们在边关的时候他常照料我。初见时他身无长物,落落一身,却还是那样清朗疏落,说话总让人安心。后来相熟了,我们才走近了些。我家道中落,孑然一身,没什么值得骗的,没曾想还是栽了。他若另娶,我自当成全,只是千不该万不该欺瞒于我。”
  初见时一眼惊鸿,在长久的相处里生情。没有想到有一日会被如此欺骗。得知真相的那一天如听惊雷,让她久久无法回过神来,只沉湎在旧梦回忆里反复问着自己,却再也不会有答案了。
  日子过了许久,痛楚变成了入骨的刺,伤疤犹在,成了肌肤上的沉暗的隐痛。
  时至今日,她也想明白了,背信弃义的人是他周子期,与她何关?不必拿别人的错惩罚自己。往事随风,她也该了却前缘。
  她抬头看向了眼前背过身的裴怀度,虽然看不太清,但还是能感知到他刚刚的照料。脑子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白梓冉,又想到了之前和裴怀度种种接触,他在危难之中替她解困,用半莲沙华给她解毒,还将青然送来照顾她。
  种种举动让她莫名有些心慌,白梓冉试探的话语在心中冒出,她隐隐察觉出不安,若是再和这位谢公子走得近了。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如今查到了她的过往,想必也不会过多纠缠,还是离远些好。他同白梓冉是要破镜重圆还是天各一方,都与她无关。
  “原来如此。”
  这一句让缪星楚摸不着头脑。
  裴怀度负手站在了窗边,流泻的天光铺在他锦袍上,明暗的侧脸在光影下打照,利落的下颌线绷紧,拇指上的玉扳指转动着。
  温润如玉?满京城的人都这样称赞齐王殿下,谦谦君子,温文尔雅,当年被放逐在边关的时候也不自怨自艾,反而沉下来关心民事民声,声名远扬。三年前又娶了清贵世家姚太傅的独女,夫妻恩爱有加传为佳话。
  就连他自己都对这个弟弟十分看重,皇室蠹虫甚多,能拎出来办实事的没有几个,当年夺嫡争斗中,裴晋北不争不抢是一股清流,清朗之姿如玉,是难得的贤才。
  可如今得知他同缪星楚一事之后,心中躁郁,总忍着怒气不迁怒。可他偏偏要私下找缪星楚。既已作出了选择,又何必纠缠。更何况,淑太妃给缪星楚下了毒,要命的毒药起了杀意。
  她若是想离开,也逃不开淑太妃的迫害。
  午夜梦回之际,他记起往事,想到幼时粉雕玉琢的她奔跑的背影,十二三岁一个小丫头片子在边关出手相助,想到她看不见时的落寞,道出遇人不淑时的忧愁。
  有时候分不清他是想护住她,还是起了别的念头。
  脑海里一闪而过的解毒时她惊鸿一眼,不经意的一个亲吻让人心悸。
  他心里陡然生出的郁气惹人烦躁。
  入手的玉扳指冰凉透亮,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他抬眼示意青然,青然得令之后走到了缪星楚面前,将刚刚的手帕浸湿在水中,重新拧干替她擦着手,整理她凌乱的鬓发。
  缪星楚抬手却感到了酸痛,手腕上传来的一阵痛牵扯到了筋骨,她垂眼看去却看不到什么。
  这是第几次被裴怀度扣住手腕了?
  她觉得她的手腕肯定跟裴怀度有仇,每次见他都要来这一遭,现在弄得她手腕生疼。刚刚她说了什么来着?好像是喊错了名字,至于这般生气吗?
  被骗的人又不是他。
  青然上前替她料理后续自是看见了,她清晰地看到了缪星楚手腕上的红痕,想起了刚刚裴怀度用力扣紧,那重的力道,还有那眼眸中森寒的冷意,像是蛰伏的猛兽盯着自己的想要逃跑的猎物。
  她余光不自然地瞥向了裴怀度。
  裴怀度侧过身来,在光照下看到了缪星楚手腕上的红痕,落了两秒又挪开了视线,面色不虞,莫名的懊恼在心上攀升。
  香炉中的烟气缓缓升起,烟尘四飞,这香清新而隐秘地浸在衣裳中。
  缪星楚正擦拭着手,一股燥热在身上点燃,头一阵昏沉眩晕,起初她觉得是刚刚醉酒的之后的反应,可呼吸越来越热,刚刚系好的衣裳被她不自觉扯开了些。
  她想将手放到水中降一下温度,眼前模糊她昏着看不清,不经意就把水盆推了下去,哐当的水落了满地,水花四溅。
  那盆滚落在地上发出巨响,哐当几声,这声让裴怀度看了过来。
  却看到了缪星楚比刚刚醉酒更甚发红滚烫的脸。
  第39章 房中异香
  青然面露诧异, 赶忙走过来,“夫人怎么了。”
  “热,很热。”说着她扯了扯身上的衣裳,“头还是昏昏沉沉的。”说着手掌按在了额角揉了揉, 似乎这样可以缓解源源不断从头处生出的痛楚。
  “难道是酒还没醒吗?”青然蹲下来查看缪星楚的情况, 反手放到她额头上, 滚烫一片,不仅如此, 不正常的红在她身上蔓延开来, 从脸上到略敞开的衣裳的皮肤上,就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烫着的。
  缪星楚试图站起来走一走去舒缓这份燥热, 她想开窗吹会风, 却在站起来的那刻脚步一软, 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卸掉了。
  幸好有青然一把扶住她,才没让她跌倒在地上, 缪星楚向后仰倒在了床榻上。
  今日第三回 倒在这床榻上了,第一次是长乐扑着过来她毫无预料, 第二次是醉酒她无意自己倒下去的,可这第三次手脚发软跌到在塌上来的奇怪。
  明明她已经酒醒了, 为何还会有这样的反应。
  缪星楚敏锐察觉出了不对劲,可接连在脑上作乱的疼痛麻痹了她的知觉, 很快她就沉沦在浪潮汹涌的热意里难以自拔。
  裴怀度快步走了过去, 俯下身去,面色冷凝,“这是怎么了?”
  冰凉的触感靠近, 缪星楚的脸靠近上了一块冰似的, 她也看不太清, 直觉就告诉她凑上去,她也没犹豫,上前用脸贴上了裴怀度的侧脸。
  面前的这块冰暂缓了燃烧的火气,她滚热的脸有一刻的舒适,下意识低低□□了一声,“嗯”,娇媚生姿,让人耳边酥软。
  两相接触,裴怀度猛地退后,滚着热意的脸贴上来的一瞬以异常的温度让他察觉出不对劲来。
  看着眼前人的异样,裴怀度眉头紧拧,厉声转向了郑明,“怎么回事?”
  郑明也冤枉啊,不知怎么的缪星楚就眼前这样了,浑身热意,意识混乱……这样看来像是中了催/情药。
  可这好端端的,会是从哪里中的药呢?进来这屋子之前只有长乐郡主和夫人在里面饮酒,还有青然在一旁伺候着,此外没有见到其他人。
  按照时间来算,能出问题的大概就是郡主和夫人喝的酒。
  那郡主岂不是也是如此……
  “夫人看上去是中了药。”郑明有些骇然,抬头答道。
  裴怀度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现在派人去看着长乐。”
  郑明应了句是,转身走了出去,走之前目光搁在了缪星楚身上几秒,那眼前的情况又如何处置呢?
  中了□□势必要解毒,若是……
  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裴怀度的吩咐,“找太医过来。”
  压下眉宇的不安,郑明推门快步走了出去,朝着院外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夫人初入玉阳公主府,与今日到宴的嘉宾素不相识,是谁想要害夫人呢?又想到了刚刚屋内的长乐郡主,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来害郡主呢?
  青黛轩内旖旎的气氛围绕,伴着香炉升起的青烟缭绕。
  缪星楚明明感受到眼前的一块冰骤然离开,脸上只舒服了几秒就陷入了汹涌的热潮中,她不满地蹙眉,试图寻着眼前冰凉的触感。
  她扑向前去环抱住眼前人的腰,精瘦结实的腰入怀,缪星楚感受到如水的凉意,她无意识地拿额头去蹭在裴怀度的腰,转头那会额头磕在他腰间的羊脂玉玉佩上。
  “好热。”
  发丝凌乱,挽青丝的珠玉发钗随着缪星楚的动作滚落在地上,叮铃作响,她绯红的脸擦上了胭脂般的明艳的色泽,幽幽兰香靡靡。
  她抬起头来,湿漉漉的眼神里藏着一汪秋水,问道:“可以开窗吗?真的好热。”
  裴怀度僵楞在了原地,抬眸和她的眼对上,娇软在怀,他的手放在了她肩膀,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眼中似有火在燃烧。
  肩膀上的手指有力而炙热,不过渐渐收紧的力道让她柔软的双肩生疼,她眼角划过泪,只道了一个字,“疼。”
  她的手顺着衣裳攀上他胸膛,裴怀度浑身燥热,但一声低语让他如梦初醒。
  裴怀度回过神来,将眼前人的手扯了下来,微蹲下身来拦腰将打横她抱起来,快步走到里间的床榻上,将缪星楚放了下来,挣扎的她从他怀中滚落到床上。
  “砰!”
  一个不小心,缪星楚抬头撞倒到了床沿处的木板上,她从神志不清中猛然醒来,记起自己的刚刚的各种反应,她的手指用力掐着自己的手臂上的肉,熟悉的眩晕感卷土重来,更是下了重手去掐自己腿上的肉。
  青然咬着牙看着缪星楚这般对自己,“夫人……”
  缪星楚勉强恢复自己的神志,手放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刚刚掐住的肉的疼痛漫了上来,从手部到腿部,还有一开始撞倒的头部,是浑身上下都在发痛。
  探脉过后,她眉头一凝,咬着牙朝裴怀度一字一句道:“我应该是中了药,帮我叫大夫。”
  最后两个字如同低语般落了下去。
  她的手碰到床帐上缠绕的纱幔,用力一扯,素白色的纱幔委委落地。隔绝开一个世界,缪星楚在里面蜷缩起身子,又不想失去意识,一个劲地用头去撞床沿的木板。
  裴怀度看不过去她如此自残,伸出手掌靠在她头上,让她不至于头一直去磕碰着床板。
  “大夫马上来了,你再忍一忍。”
  正说着郑明就火急火燎带着太医走了过来,宋老夫人近来身体不好,太后施恩让太医院周太医暂住在宋府给老夫人调理身体。
  所幸玉阳公主府和宋府相隔不远,郑明在路上一拍脑子记了这一遭,赶忙跑到宋府去带人来,只是这样不免惊动了宋老夫人,但事出从急,他也是没有办法。
  在暗卫的一路掩护下,周太医擦着汗赶到了青黛轩,屋内开着窗,医士的敏锐让他一眼注意到了小桌上的香炉,升腾的袅袅青烟带着甘甜清香的味道。
  不过郑明在前头引着,他背着药箱往床榻那边走去,抬头就看见了裴怀度坐在床边,纱幔委地,床上传出被子和衣裳摩擦的声音,还有几句泄出的低吟,娇柔婉转,一听便是女子。
  周太医心一惊,赶忙走到了床边,俯身行礼问安。
  裴怀度将缪星楚的手往外拉出床幔,白皙的手上红痕遍布,掌心掐的伤口有些还能看出凝固的血来。
  软弱无骨的手垂落在床边,青然走过来搭了一条白帕子在皓腕上。
  周太医凝神把脉,越探脉眉头就皱得更紧了些,神色凝重,沉闷在空气中凝结,只听得床榻上偶尔传来的娇声。
  半点也没耽搁,周太医拿出药箱里头的银针包,在缪星楚手腕和指尖处落了几针。
  刚刚还在挣扎的人慢慢缓了过来,她半睁眼,低低喘着气,呼出来热气。
  周太医连忙起身,快步走向了香炉旁,拿起炉盖,用手在香炉中点了几下,放到了鼻下,沉默了片刻他将香炉盖上了,又走到了桌旁,上头还摆着酒壶和酒杯,酒杯里面残留些酒,他伸出手指沾了沾酒,用舌尖浅尝了一下。
  在青黛轩中踱了几步,周太医露出了了然的神情,走到了裴怀度面前拱手禀告,“回陛下,这酒中掺了些药,药量不大,喝了也没什么,可这房中的香料也掺了紫蔓,两者融合在一起就达到了催/情的效果。”
  裴怀度站了起来,站起来的那一瞬间衣袖被拉住,他回头看了看半梦半醒的缪星楚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袖,冷峻的脸化冰,语气温和,带了轻哄的意味,“别怕,我在。”
  周太医今日一行本就是意外,在床幔轻开的缝隙里看见了塌上人的脸,又结合着熟悉的脉象,他摸着胡子,原来是普宁观的那位夫人。
  虽然有些意外今日的事,但是在宫中呆久了,也知道什么事情该吞到肚子里装聋作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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