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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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界.灞城
  天狮座是灞城最具标志性的建筑,其形如其名乃一只展翅欲飞的雄狮,雄狮雕像高一百丈长两百三十丈,远远望去盘踞在灞城灞天宫最东端,狮首朝天呈怒吼态,每逢日升日落,狮眼吸收日光后射出两道金光,金光一起,群臣来朝。
  霸王朝会的地点位于天狮座狮首顶着的巨大平台上,此时正是傍晚时分,一场开始了半时辰的战略会仍未结束。
  霸王伟岸的身躯犹如雄狮,他常年穿着厚重的狮毛大氅,使得他身形更具压迫感。在他黑色的狮氅下,一个女人静静依偎在他身边,透过霸王衣服的缝隙女人望着下方的人群不知在想些什么。
  “快一个时辰了,本王只问你们的那一个问题竟还没有统一的意见?虞伯……”
  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应声站了出来,“王主。”
  “本王这几年闲得厉害,这是听了你们的话,做了守成之主。可本王的志向是这一亩三分田,做个山大王吗!本王现在问你们该不该顺势而为,抢夺人界的自然灵地扩充我霸州的实力,你们竟能喋喋不休争论这么久?难道本王的霸州抑或是本王,没有那个能耐?遑论人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放眼整个魔界,本王跺一跺脚都是要震上三震。虞伯,一炷香内你们谋士给出个统一的意见,战还是不战,本王不想再听你们无用的废话。”
  说完,霸王搂住怀中娇小的女人在天狮台上散起步来。这个出了名疼爱雪姬的男人,唯一懂得的风雅就是陪雪姬看遍山川。
  虞伯聚集谋士,作为谋臣集团的第一席,这种事他做的得心应手。加上他是霸王的母舅,外侄信任重用他,给予他很大的权力,在整个谋士集团,他的威望自不必说。
  “老朽看大部分人还是比较保守的,认为现在形势未明不易主动挑起战局。可你们刚才也听了王主的话,都是聪明人,王主的态度如何想来各位是明白的。既如此,不多废话,请各位在纸上写下自己的意见交给老朽,由老朽统计。”
  “法神殒落的消息自人界传来,这才过去月余,真实性尚不可查如何能轻举妄动?”一个谋士不甘地争论道,另有几个附和颔首。
  一人急出喝道:“朱王灵王已在界门集结了大军,若让他们抢先夺了人界灵地,那我霸州马上就会成为二王案板上的鱼肉!”
  人界是三界之中灵地最多、灵力最充沛的一界。虽然魔界征战不以战修取胜,可行兵中所需军备,如阵图符咒各类军用魔器,全都需巨量灵力启动。夺几块灵力充沛的灵地,变相等于有了可无限开启的阵图、用也用不完的符咒,这在魔界战争中将占据巨大优势。霸王作为魔界三大军阀之一,能耐住性子观望这么些天,已极为不易了。七年前众臣合力劝谏霸王休养生息暂停征战,靠着雪姬从中劝说才令霸王蛰伏七年,如今让霸王坐看朱灵二王掠夺人界灵地而不出手,怕是比登天还难。
  霸王虽不暴戾到杀政见不合的谋士,可对于不符合他心意的进言称得上一句听不进,甚至还会迁怒冷落谋士——那位曾名动魔界,为霸王夺得根基霸州的谋主便是最好的例子。
  虞伯见众人又吵了起来,忙伸出手拉开吵得最凶的两拨人,做和事佬道:“哎,说话就说话何须动手!你们说的都有理,可你们要明白自己效命于谁。王主是如何想的,他说的还不清楚吗?若为了自己的前程考虑,到底该选什么争什么,有什么可不明白的!”
  众人默然。
  香快燃尽了,虞伯来到平台边缘。霸王和雪姬依偎在一起,王低下高傲的头颅在雪姬耳边说着什么并未注意到他。
  他的外侄能这么宠爱一个女人,而且一宠就宠了数十年,整个家族内部谁都没预料到。
  两人的爱情故事是霸州最为热销的爱情小说,他作为家人更作为臣子,一把年纪硬着头皮拜读了一本,才知道自己的外侄有这样一段艳史。
  雪姬人如其名,体表唯一不是白色的地方是一双淡红色的眼睛。她的异色不因高贵的血统或高超的修为,完全是因一种怪病,自娘胎出生便是这个模样。
  楚暮在还是霸王世子时,一次游猎中遇见了山野间骑小鹿放山羊的雪姬,对其一见钟情,花了许久令这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对自己动心,随他出了隐居的深山来到俗世。
  大抵就是个因色起意,因性深情的俗套故事。
  雪姬轻轻拉了拉霸王的衣角,示意他身后有人。
  霸王搂住雪姬回身,却是用狮氅遮住雪姬的身体不容其他男人多看一分。
  “结果何如?”他沉声问道。
  虞伯拱手回禀:“众臣皆觉王主远虑,应该出征。”
  霸王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大笑道:“这才对嘛!将士手里的兵刃都生锈了,本王的座驾都膘肥了,再不动起来,本王的霸州更是要被远远地甩开了!虞伯,你马上着令留守灞城的诸位将军来天狮台议事,本王一刻都等不得了。”
  “臣领命。”
  “等等……”
  一个轻柔的女声打断了霸王此时的壮志凌云。众臣的视线集中到霸王身上,连霸王本人也撩开了狮氅,略显惊愕地看着怀里的女人。
  雪姬抬起绝美的面容,妃色的眼睛望向群臣中最边缘的那位。她淡淡地望着他——一个不看眼睛就极容易忽视掉的男人——似乎想得到点什么。
  “燕稷,你怎么认为?”
  有了明确的目标,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到东侧。
  有人侧目而视,有人面露厌恶,有人一派冷漠。
  提到燕稷,第一时间令人想到的是他毒蛇一样让人恶心的眼睛。
  听闻他之前是麒麟侯的谋士,麒麟侯被法神堕入镇荒海后他便转投王主座下。追随王主五十载,燕稷唯一拿得出手的计策因和谋主郦御有关令人印象深刻,其他时候他简直是个毫无建树、干吃闲饭的谋臣,话少且没有存在感,或者说,他每次建言都让王主无法理解,自然不听他讲,不希望他讲。
  成了众矢之的的男人穿着左肩点缀鸦羽、暗泛蓝色幽光的窄袖袍衫。他抬起那双令人憎恶、被一条丑陋长疤贯穿的眼睛,仔细看能发现他的眼睛是剧毒般的墨绿色——这种眼睛只有魔界最底层的脏奴才有。
  脏奴只能从事最恶臭的职业——譬如收尸、掘粪、斗兽、性奴,至于燕稷如何摆脱脏奴身份跻身谋士这个上流圈层,目前没人关心。
  “回禀王主、雪姬娘娘,臣亦觉得应该出征。”
  许多人顿感无趣地收回视线,不想再施舍这个无能的谋士一个眼神。
  雪姬眼中浮现落寞,她垂下头喃喃自语道:“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霸王的狮氅再度罩下,把雪姬捂得严严实实。他面色不善地瞪了燕稷一眼,心里醋意翻涌。
  在别的事情上他都能大度,唯独雪姬的事不可以。可是,若发难燕稷当真是太掉价了,因为这个男人实在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值得他霸王来嫉妒。
  脏奴出身,容貌恶心,还是个无财吝啬,说话让人无法理解的小人。若不是身背除掉郦御的功劳,加上平日挑不出错处,他真想一脚把他踹出灞城。据说,他家对面邻居养得狗看见他都要吠两声。这世上怎能有人光是眼神就让人狗皆嫌的?
  “你们退下吧,文武官员不可交会,接下来的会议你们不便参加。”
  霸王认为这种管理方式可以最大限度地把控文武两派,两派之间互不掺和,为他办事尽心尽力也不容易被另一派影响左右。
  想到这里,霸王又剜了燕稷离去的背影一眼。
  如此有建树的做法,竟被他说成:“不知有何意义。”一个脏奴懂什么帝王权术。
  仙界.炎方洞府
  宿凝睡醒时正好看见有个外来的小仙官火急火燎路过水结界朝张青焰的居所去。
  他对自身以外的任何事都不太在意,视线下移,嫩粉的官袍下摆正被自己昂扬的玩意儿高高支起。
  活了快两百岁,晨勃全集中到这一个月里,宿凝抬头看着枝繁叶茂的大构树。
  生活中唯一的变化就是多了棵树,不怀疑它怀疑谁?
  宿凝绕着树走了几圈,摸了摸它的躯干,嗅了嗅它的叶片,还拽掉一根绿穗在手中碾成碎渣。
  瞧不出奇怪的地方。
  “喂,本官要去凌霄殿参会,你一个人看好那棵树。”
  宿凝望向水结界外一身红衣的张青焰,笑着点了点头。张青焰白了他一眼,跟着仙官架云离去。显然,肚量极小的她还没消气。
  前两日听到了法神殒落的谣传,这次凌霄殿会可能与此事有关。
  宿凝一边想一边施法为水结界引来云雾水汽。
  水汽来袭,球形结界内充斥白雾,变成乳白色的巨大泡泡。宿凝躲在树下,等着树冠、叶片一点点沾满露水。阳光渐渐散射进来,穿透雾气照在叶片上像落下一粒粒金色星尘。
  拇指中指相抵,轻轻一弹,掸去叶片上的水珠。宿凝无意的举动寻到了乐子,他接连掸了十几片,直到右手全部潮湿。
  无聊,这世上就没有比军棋耐玩的东西吗?军棋再有意思总会有无感的那天。
  宿凝扯动嘴角,毫无预兆与理由地笑了一下。
  呼吸声?
  他回过身,树干上不知何时浮出个女人,一半露在外面,一半嵌在树干里面。
  宿凝把女人光裸的身体看了个遍,特别是下体那片黑林,大抵多少根毛他都数了。
  作为看管构树的仙官,职责告诉他需要上报,可是总那么听话做什么?他本性其实是个散漫的人,一直装作认真负责。
  “你是谁?”宿凝问道。
  “你有意识吗?”
  “能思考吗?”
  “能动吗?”
  所有问题都没有被答复,然而这不影响宿凝这种怪胎自娱自乐。
  毫无道德感和责任心的人,触碰陌生女人的身体只看兴趣。
  他手指沿着树干和女体的交界处触摸,确认这个女人与树浑然一体,无法单个抠下来。
  “是你让我勃起的。”他面无表情地说,“可是我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
  宿凝坐到地上,仰望着女人的裸体。
  “我问你,你是不是和我一样,对这个世界没有感觉。”
  石沉大海,女人闭着眼睛除了呼吸没有任何动静。
  宿凝却觉得这样很好,他就是需要一个尸体似的活人陪他。永远不会反驳,只能倾听;永远无法反抗,只能承受。让他说的话做的事处于有意义又无意义的交界,不必背负善恶审判,不必烦心是非后果,似乎比那方寸生死的军棋更有意思。
  “我决定了,让你做我的东西。但有件事先约定好,等你苏醒的那天,我会杀了你。”
  “瞻前顾后的玉帝怕这怕那,但我杀你的时候一定不会有任何顾虑。”
  “可以吗?小树妖。”
  宿凝说完指尖凝结咒文绘制在女人的脚背。
  这是一种不记载于任何功法典籍内的死咒,一个人一生只能用一次。咒语一旦发动,诅咒双方将同时死去。
  “把母亲留给我的那滴朱雀血用在这个地方,似乎有点轻率了。”
  宿凝温柔地笑道,修长的手指一点点包揽住女人半只脚掌,牢牢掌控在手心。
  “从现在起,你属于我。”
  (不说了,火葬场排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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