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〇章 誓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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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节的上午,愁云满天,绵绵细雨从黎明时分起一直下个不停。
  雨幕笼罩的长江一侧八卦洲新落成的烈士陵园巍峨雄壮,气势庄严而又肃穆。这片园区占地一百五十余亩,两面临江坐北朝南,宽阔的广场周围保留了茂盛的芦苇、荆棘林,广场西面七棵满是弹孔、被打断枝桠的树木仍然树立在冷雨之中,记录了安毅读力师当时的艰苦鏖战。
  广场的中心是周长二十四米、高两米四的花岗石基座,基座的东、西两面密密麻麻刻满了阵亡将士的名字。
  此刻,三十六名全副武装、头戴白色钢盔的读力师宪兵如钉子般肃然站立四周,基座上宛如利剑形状的汉白玉纪念碑巍然屹立,直刺苍穹。出自书法名家、南京国民政斧现任主席谭延闿将军之手的“北伐英雄纪念碑”七个苍劲大字深深地铭刻在纪念碑南北两面,用炫黑宝漆描绘的大字显得庄重而又厚实。
  纪念碑北面三十六米的正中央,是一座高九米的重檐式门楼,两根硕大的方形石柱上刻着中山先生的名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门楼正上方与重檐之间,刻有安毅亲笔书写的“忠魂”二字,门楼两边是两排对称的三十米灰瓦长廊,坚实古朴,简洁庄重,南京各界三百余名代表正肃立其中暂避细雨。
  铺设平坦厚实混泥土地面的广场两侧,是一万二千名读力师现役官兵、专程从老南昌赶来的八百退役老兵、修建陵园和纪念碑的两千名赣中保安司令部工程兵团的官兵、转入保安部队现役的原读力师五百老兄弟组成的八个方阵,广场四周一层又一层地站立着来自南京城、浦口和[***]的上万民众。
  上午九时,大型渡轮满载蒋总司令和数百随员侍卫缓缓靠上陵园正前方的新码头,悠扬的汽笛随即响起,足足鸣响了一分钟,对岸和江面上的十几艘船只也同时拉响汽笛,呜咽般的汽笛声响彻长江两岸,传向四面八方,祭奠仪式从这一刻起正式开始。
  身穿将官戎装的安毅带领尹继南、胡家林、路程光、黄应武四名少将一阵小跑,来到已经上岸站在码头上的蒋总司令、谭主席等军政长官面前,整齐敬礼,大声报告。
  蒋总司令和所有将校同时回礼,在安毅五人的前导下,一同绕场检阅肃立四周的读力师新老将士。
  “立正——敬礼!”
  每走到一个方阵前方,阵列前全副武装的主官都会吼出嘹亮的口令,所有将士齐齐敬礼,动作整齐划一,干净利落,一看就知道是支军纪严明训练有素的精锐队伍。跟随在蒋总司令身后的两百余将校全都举手郑重回礼,对读力师的官兵素质和安毅的治军能力称赞不已。
  “立正——敬礼!”
  这些都是属于我的兵,是自己重新上位执掌权柄的有力保障!蒋总司令深受鼓舞,情绪越来越高涨,脸上堆砌发自内心的笑容,眼神里则满是骄傲和自豪。
  来到八百名身穿发白的旧式军装,头戴大盖帽的老兵队伍方阵面前,望着一张张仰首挺立神色坚毅的脸庞以及上面的累累伤痕,望着不时可见的空荡荡的袖子以及用拐杖支撑站立的残缺身躯,蒋总司令感动得双眼潮湿,再也迈不开步子,身后两百余将校和数十名跟随拍摄的记者不由自主地发出一阵惊叹,无不对这八百伤残退伍老兵严整的军容、坚韧的精神肃然起敬。
  蒋总司令一步步走到阵前喊口令的军官面前,轻轻拉下他敬礼的手握在手中,低头看着他装上假肢的右腿,久久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蒋总司令抬起头注视军官的眼睛,关切地问道:“我记得你,你是黄埔四期政治科的杜襄智,来自湖南平江的,当初曾给你讲过课。怎么你现在还背着手枪却不佩戴军衔?没退役静养吗?”
  年仅二十四岁的杜襄智强忍热泪,大声回答:“感谢校长关怀!学生杜襄智,黄埔四期政治科毕业,民国十六年十一月十五曰于南昌,承蒙校长推荐进入一军二师安毅读力团,在衢州战役、庐陵战役、昆山战役三次立功,从二营一连少尉排长升至中尉连副兼教导员,再于民国十七年六月的五河战役立下战功,晋升扩编的读力师上尉连长,后于七月的碾庄、柳泉战役积功升至炮兵营少校营副兼教导员,八月十二曰跟随读力师弟兄杀回南京城,在撤离北面数里的犁头嘴前一刻不幸被炸断了右腿,返回老南昌伤愈之后退伍。
  目前学生就职于南昌兵工厂后勤处,担任后勤科长兼厂务监督员职务,因此拥有佩枪资格。报告完毕,请校长训示!”
  “好、很好!本校长没有训示,只有骄傲和自豪,为有你这样的学生深感骄傲和自豪……”蒋总司令激动得结巴了。
  “感谢校长栽培!感谢我黄埔师生教诲!感谢模范营、读力师给了学生锻炼机会,获得为国为民尽心尽力的终身荣耀!”
  消瘦的杜襄智高高扬起倔强的头颅,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流下来。
  周边将校们见状不胜唏嘘,一个个与蒋总司令一起,再次向八百伤残老兵举起手庄重敬礼,久久都不愿放下。
  安毅无奈之下只好大声喊出立正的口令,这才将蒋总司令和众多将校引到下一个方队前面。
  费了挺长一段时间,蒋总司令一行才检阅完每一个方队,满怀感慨地来到纪念碑正面整齐排列。
  政训部宣传处处长王泽民将军登上第二层高台,宣布纪念碑祭奠仪式暨安毅读力师北伐誓师仪式开始,宣传处另一位处长张涛将军代表中央军委向烈士致祭文,随后是三分钟默哀时间,码头边上渡轮的汽笛再次鸣响,三十六名全副武装的宪兵鸣枪致意,整个陵园三万余军民同时向中心的烈士碑深深鞠躬。
  祭奠仪式完毕,暂任军委军事教育长一职的陈诚将军登上高台,安毅师一万二千将士紧握右拳抬起手臂,在陈诚将军的引领下大声宣誓:
  “国民痛苦,水深火热;土匪军阀,为虎作伥;帝国主义,以枭以张。本军兴师,救国救民;总理遗命,炳若晨星。吊民伐罪,迁厥凶酋;复我平等,还我自由。嗟我将士,为民前锋,有进无退,为国效忠;实行主义,牺牲个人;丹心碧血,革命精神……”
  雄壮激昂的宣誓完毕,蒋总司令登上纪念碑台阶最高处,在数万军民的瞩目之下,对肃立下方的一万二千读力师将士给予了高度的赞扬,并寄予殷切的期望,第一次在如此重大的公开场合喊出了“钢铁雄师”这一极具震撼力的称号。短短五分钟的演讲,赢得了数万军民一次又一次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仪式结束,四周数以千计的各界代表和学生代表、近两万名四方民众久久不愿离去,人们高呼“读力师”、“模范营”“安将军”这些名字,发出阵阵经久不息的欢呼和声声勉励,把安毅和他的官兵们感动得无法自己。
  激动的安毅跑到台阶中央,向全体官兵新老弟兄发出怒吼般的命令:“全体注意,立正——向亲人们——敬礼——”
  “敬礼——”
  “立正——向左向右转——齐步走——”
  “狼烟起——预备——唱!”
  “狼烟起,江山北望……”
  雄壮的歌声直冲云霄,声震四野,感染了所有的军民,无数的青年学生和各界代表纷纷加入到歌唱者的行列,对迈着坚定步伐、徐徐向北开拔的读力师官兵频频招手,依依不舍。
  陆续登上渡轮赶往上游浦口车站的蒋总司令和总部将校们,绝大多数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读力师将士唱出如此悲壮而又豪迈的战歌,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读力师上下散发出的威武强横的独特气势,一个个感叹不已,连声夸奖,从军容、军纪夸到战斗力,过往的一个个优秀战例,又被深受感动的将校们翻出来津津乐道,让率领一个连精锐跟随在蒋总司令身边的安毅脸都红了。
  浦口车站,蒋总司令和跟随其北上的随从侍卫,与留守总部的谭延闿、戴季陶、何应钦、陈诚等军政要员告别完毕,登上久候的专列赶赴徐州前线。
  列车拉响汽笛徐徐开动,接到通知的安毅从六号车厢赶到五号指挥车厢,向双手抱在膝前静静坐在软座上望向窗外的蒋总司令敬了个礼,低声报道:“校长,学生安毅报到。”
  蒋总司令没有回头,还是望着窗外,脸上一片恬静:“雨过天青,太阳出来了,真是个好兆头啊!”
  “距离江淮地区的梅雨季节还有一段时间,接下去应该会有两个月左右的好天气,对即将开始的全线进攻有好处。”安毅低声说道。
  蒋总司令微微一笑,指指对面的位置,示意安毅和俞济时都坐下:“看来这段时间你都在精心做着准备,连天气这一要素都注意到了,很好。”
  “安师弟打仗从来都是准备充分的,对手如果忽略了什么而露出破绽,很快就会被他迅速抓住。”俞济时笑道。
  蒋介石赞赏地点点头:“看了参谋厅对读力师各大战役的总结报告,我对此印象比较深刻,安毅在发现战机抓住战机方面的能力,一直受到总部将领们的普遍赞扬,特别是快、准、狠的作战风格,确实让很多人赞不绝口又深感头痛。
  葛湛侯将军说出的话很有代表姓,他说对手很多时候就算是发现了读力师的企图,也来不及做出有效反应,安毅作战通常是一招接着一招,不让对手有喘息的机会,因此总是防不胜防只能溃败,这个评价相当的高,我也很认同!”
  安毅脸一红,谦虚的解释道:“这和我带的部队有关,眼下也只有读力师,才能让我有此发挥。这其中,学生的训练手段只是一个方面,还有几个重要原因大家也许都忽视了,一个是学生拥有一个团结努力的军官班子,每一次战前计划的制定,都会举行专题讨论,并在沙盘上进行推演,任何一个建议、计划、推测都会获得重视,这样既能集思广益,又能充分调动各级军官的积极姓,还能提高军官们的军事指挥水平;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学生的读力师装备精良,一个师的火力就超出我第一军各主力师一大截,更不用说北洋军阀那些军纪松弛装备落后的部队了,特别是无线电台的拥有量,我师超出我军各师两倍不止,一军第一师直到现在才把无线电台装备到一两个主力团,学生却把电台装备到所有各团和直属营,所以在反应的速度方面,学生赚了很大便宜。”
  俞济时专心地倾听安毅的话,细细领悟,蒋介石满意地点点头:“你的探索经验通常会给我军提供宝贵经验,这一点你就不用谦虚了,等徐州誓师之后,我召开一个各军师长以上主官会议,由你来介绍一下这方面的经验,并把你这半个多月来的情报总结和战役设想说一说,让各军各师心里有个底。”
  “学生遵命。”安毅回答。
  “另外,七号中午,中央党部、政务院几个部委和苏沪杭各社会团体代表都会赶到徐州,参加我第一集团军大规模的二次北伐誓师仪式,你的读力师将会是他们观摩的重点,你要提前准备好,督促你的将士们尽快开到徐州北大营。”蒋介石吩咐道。
  “是!”
  安毅脸上恭敬,心里却不想这么麻烦,但他知道蒋校长是个很要面子的人,这样的事情由不得他安毅有半点异议,除了执行之外别无选择。
  安毅也不愿在这样的小事上给蒋校长带来不快,如今的安毅非常清楚,在整个革命军队中他可以得罪任何人,唯一不能得罪的就是蒋校长,安毅更不愿意在自己羽毛未丰之前,给蒋校长留下什么不愉快的印象,因小失大的生意,安毅是绝不会去做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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