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咸鱼大叔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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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邪修界的尊主身亡以后, 邪修们全都消声灭迹, 不敢再冒头。
  有说书人把十宗门大战邪修尊主的事情, 编得险象环生, 离奇生动, 在茶馆酒馆赚了不少的说书钱。仲玺真人与箜篌仙子成为救苦救难的转世仙人, 不少百姓坚定的认为, 等两人功德圆满,就会重回天宫,成为一对令人艳羡的仙侣。
  咸鱼大叔用破烂蒲扇拍着店里的苍蝇, 看了眼天空的烈日,干脆把店门一关,回了小院。走到小院门口, 看着守在那里的两个年轻人, 嫌弃地扭头就走。
  “大叔,大叔。”箜篌笑眯眯地拦在大叔面前, “今天的天气这么热, 我带来了新鲜的灵果, 加点糖与冰, 吃着正好。”
  “说吧, 你又有什么事?”咸鱼大叔看着自己被拉住的衣袍,已经没了脾气, 把袖子从箜篌手里拉出来,推开院门让两人进屋。
  外面艳阳高照, 院子里却凉爽无比, 院子里原本种花草的地方,被挖成了一个大池子,里面灌满了水。池子里没有养水植,看起来空荡荡的。
  三人走到石桌旁坐下,箜篌捣鼓出三碗水果冰,分了咸鱼大叔一碗。
  “你们两个没地方可去了么?”大叔捧着碗,把冰嚼得咔嚓作响,“每年都要往我这里跑一趟。”
  箜篌笑眯眯地不反驳,把收纳戒里的美食一件件往外拿。像咸鱼大叔这样的人,身体比嘴巴诚实多了。
  “这池子空荡荡的,要不要养几条鱼?”箜篌见水清澈见底,让人有种跳进去游几圈的冲动。
  “不养。”大叔吃着箜篌带来的美食,“我一个卖鱼干的,不养活鱼。”这是他的职业尊严。
  “哦。”箜篌有些可惜的收回自己目光,“今天晚上有美食活动,我们一起去尝美食。”
  大叔看着箜篌不说话。
  “我请客。”箜篌连忙补充了一句。
  “走。”咸鱼大叔对箜篌的识趣很满意。
  作为吃友,箜篌与咸鱼大叔在美食品尝长十分有造诣,这个时候的桓宗,最大的用处往往就是帮箜篌与咸鱼大叔付账。
  为了吸引来自修真界各地的游客,雍城每年都会举办美食活动。每到这个时候,雍城就格外热闹,整座城市都挤满来自各地的人。
  有些飞剑使者为了多赚一笔外快,在送包裹的时候,会在飞剑上捎带一两位无法修行的普通人,只要普通人付得起价钱,他们甚至可以专程送人,不送包裹。
  有人的地方,就有赚钱的路子,这几天的雍城,不仅人多飞行法宝多,就连飞剑使者也特别多。城内的客栈、民宿等能够住宿的地方,挤满了人。有些跟云华门交好的门派,甚至以论道的名义,跑来云华门借住了。
  箜篌等三人在街上一直转悠到天黑,最后找了一家茶馆铺子坐了下来。为了避免引起轰动,箜篌与桓宗还特意戴了一堆情侣面具,遮住了他们上面半边脸颊。好在美食街上戴面具的男男女女并不少,他们两人也不显突兀。
  茶馆里很热闹,说书先生在台上讲修真界的奇闻异事,当他说到修真界最厉害的修士是仲玺真人时,有人站出来反驳。
  “你这老头儿分明是胡说,修真界最厉害的修士可不是仲玺真人,而是魁赢真人。”说话的中年汉子身强体壮,腰间配着一把弯月刀,看起来十分凶悍。箜篌看了眼此人,骨龄应该已经超过了六七十,气息起伏有力,是个炼器五阶的修士。
  “魁赢真人是谁?”搭话的是个穿着藕色束腰裙女修,女修长得烂漫可爱,不过双九年龄,修为倒是与大汉相仿。
  大汉见问话的是个漂亮姑娘,顿时来了精神:“据传魁赢真人乃是历劫失败的地仙,当年与道侣感情不和而分开。后来他的道侣陨落,他便留下了心结,未能飞升成仙。他已经多年不曾出现在修真界,年纪小的修士不曾听说过他的大名,倒也正常。”
  “魁赢真人这般厉害,为何五十年前邪修九宿攻打修真界时,他没有站出来?”少女不屑道,“空有盛名,倒不如仲玺真人与箜篌仙子以及十宗门修士有情有义。”
  听到少女此言,汉子笑得咧开了嘴,没有反驳少女这种说法:“姑娘说得是,在下只是说修为,其他方面,魁赢真人自然是比不得仲玺真人的。”
  “仲玺真人与箜篌仙子感情和睦,互相尊重,是人人称羡的一对仙侣。魁赢真人当年与道侣在一起没有多久,便因感情不和举办和离大典,在天道前解除了契约。”角落一个穿着黑袍的女人冷冷道,“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如何与仲玺真人相提并论。”
  箜篌看向说话的黑衣女人,竟是她当年刚出门历练时遇到过的黑袍女。这么多年过去,黑袍女仍穿着一身黑衣,脸上的愤恨之色倒是消减不少,至少在面对一些看不顺眼的男女时,没有动手打人。
  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黑袍女侧首朝箜篌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的眼神冷冷淡淡,像是初冬的湖水,虽没有结冰,但仍旧寒冷刺骨。
  箜篌弯起唇角朝她笑了笑。
  黑袍女愣了一下,她恶名在外,不仅男修不喜欢她,女修对她也不太友好,现在突然有个戴着面具的女修朝她微笑,她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在凳子上坐了一会儿,她起身匆匆离开。
  走出茶馆的时候,她忍不住扭头往后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女修身边的男修剥着松子喂到她嘴边。不知女修说了什么,惹得男修嘴角浮起温柔的笑意。
  曾经的她,非常讨厌看到恋侣之间这种亲热的举动。这会让她想到当年那个没心没肺的男人,想到当年那个愚蠢可笑的自己。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当年的恨与不甘也渐渐淡去,她开始明白,不仅当年的她错了,后来满是恨意与不甘的自己,也错了。
  “谁说是魁赢真人对感情不忠的?”咸鱼大叔一口喝下半盏茶,看得箜篌目瞪口呆,“大、大叔,这茶水还滚烫……”
  “没事,我体质好,这点温度不怕。”咸鱼大叔转头对箜篌道,“现在修真界的年轻人,真是喜欢听谣言。当年的事情过去了那么久,除了当事人,谁知道事情的真相?事情没弄清楚,就出来胡说八道,也不怕魁赢真人听见以后,把他打得内婴成灰。”
  “魁赢真人已是地仙修为,又怎么可能为了这点小事与小辈过不去。”箜篌摆手,肯定道,“肯定不可能。”
  “啧。”咸鱼大叔把剩下半盏滚茶也喝了,“这些小辈儿能够依仗的,也就只有这点了。”
  “那个大叔啊……”箜篌扯了扯咸鱼大叔的粗布袖子,“你知道当年的事?”
  对上箜篌那双满是好奇的闪亮双眸,咸鱼大叔:“……”
  桓宗提起桌上的水壶,给他续上水,似笑非笑看着咸鱼大叔:“大叔走南闯北,知道的事情肯定不少。”
  “讲讲呗,讲讲呗。”箜篌把凳子往咸鱼大叔方向拖了拖,满脸的求知欲,“大叔,看在我们几十年交情的份上,你就跟我讲讲当年的事情嘛。”
  “讲就讲。”咸鱼大叔把桓宗倒的水喝光,起身道,“走,回去跟你们两个慢慢讲,这里太吵。”
  “好啊好啊。”箜篌连忙起身,在追求热闹的道路上,云华门弟子从不停歇。
  “魁赢真人的道侣,叫云梅。”
  夏日的小院,本该有虫鸣声,但是此刻咸鱼大叔的院子里,却格外安静。
  “两人相识上百年,因两情相悦结为道侣。”咸鱼大叔与箜篌各捧着一个大西瓜,盘腿坐在凉席上,边吃边讲过去的故事。
  “可惜好景不长,云梅发现魁赢真人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箜篌瞪大眼睛,连瓜都不吃了,她觉得这中间肯定有一个生死阴谋。
  “云梅发现魁赢真人不是人,而是一头龙。她无法接受自己男人竟然不是人类的事实,与他和离了……”
  箜篌:“……”
  难道不是因为各种误会,各种伤害,最后相忘于修真界,老死不相往来?
  “当年修士对妖修不像现在这般宽容,云梅仙子不愿意与魁赢在一起,也不是一件特别难以理解的事。”咸鱼大叔捧起另外半个西瓜,用勺子把中间最甜的果肉挖走,然后飞速塞进自己嘴里。
  箜篌见状,连忙把另外还没动的半块西瓜塞到桓宗手里:“大叔,你编这种故事出来,就是为了抢中间最甜的果肉?”
  “嘿。”魁赢看了眼桓宗,桓宗默默把西瓜藏在了背后。他咬了咬牙,“是你要问我的,我讲给你听,你又不信,你们这些小年轻,怎么这么难伺候?”
  “既然是云梅仙子提出的和离,为何魁赢真人最后飞升失败?”箜篌哼哼道,“你还骗我魁赢真人是龙,为什么整个修真界都不知道这件事?”
  “你这话问得有没有脑子?如果被修真界这些人知道,魁赢真人还能活到历劫飞升的时候?”咸鱼大叔翻白眼,“没准人家魁赢真人根本就不想飞升呢?都说仙界好,可是修真界几万年的记载中,从未有过仙界的真正记载。那上面没亲人,没朋友,说不定还没有美食,飞升上去作甚?”
  箜篌:“……”
  说得跟真的似的,她差点就信了。
  桓宗用木勺把西瓜最中间的果肉挖出来,喂到了箜篌嘴边。箜篌一口吃下,摇头叹息道:“大叔,你编故事的水平太差,还比不上妙笔客的一半。”
  咸鱼大叔:“……”
  “还吃吗?”桓宗温柔笑问。
  箜篌摇头:“夜深了,我们该回去了。”
  “滚滚滚。”咸鱼大叔嫌弃地摆手,“下次别再让我给你编故事了。”
  “看吧,连你自己都承认是编的了。”箜篌笑嘻嘻道,“那我下回再来找你。”
  咸鱼大叔:“别来了,你来了我也不开门。”
  箜篌:“你上次也这么说的。”
  咸鱼大叔:“……”
  桓宗用手帕擦干净箜篌的手,还有她的嘴角,拉着她从凉席上站起来:“大叔,你早点休息,我跟箜篌一个月后再来探望你。”
  咸鱼大叔看了桓宗一眼:“哼。”不过到底没有再说,让他们不要再来的话。
  两人走出咸鱼大叔的小院,往前走了一段后,箜篌回头看了一眼,小院门口站着一个人,影影绰绰有些像咸鱼大叔。她跳起来挥手道,“大叔,下次我再给你带好吃的来。”
  人影飞速消失在大门后,然后嘭的一声,院门也被无情地关上了。
  “大叔总是这样,嘴硬心软。”箜篌牵着桓宗的手,闻着街道上烤肉的香味,“不过大叔编故事的水平实在是太差了,肯定连五岁小孩子都骗不过。”
  “嗯。”桓宗笑着点头。
  “那么轰轰烈烈的故事,被大叔讲出来,一点趣味都没有。”箜篌停下脚步,扭头看桓宗。
  “怎么了?”桓宗也停下脚步看她。
  “我累了。”箜篌可怜巴巴看他。
  桓宗失笑,松开箜篌的手往前走了一步,蹲下1身道:“上来。”
  “桓宗,你真好。”说完,一下子跳上桓宗的背,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初夏的夜晚,热闹的人群,还有依偎在一起的他们。
  “桓宗,你说魁赢真人还活着吗?”
  桓宗脚步不停:“活着。”
  “那他一个人,没有宗门,没有宗门,甚至没有人知道他在哪,会寂寞吗?”
  “也许他有朋友,不会寂寞。”
  “那就好。”箜篌抱紧桓宗的脖子,“反正我要跟你在一起,到哪儿都要在一起。”
  “嗯。”桓宗微微一笑,“永远。”
  “就算你不是人,我也不嫌弃。”
  桓宗:“……”
  “谢谢?”
  “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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