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翻天信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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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邺城南城是民城,南城又分东西两城,东城以胡人为主,西城以汉民为多,而六夷馆就设在西城内,为了表示亲近重视,设在西城东北角,与石虎儿孙居住的戚里较近。
  拓跋孤、段龛,一个是拓跋鲜卑,一个是段氏鲜卑,但因段兰逃亡宇文鲜卑,后又被遣送入邺城,段兰向石虎投降后,段氏鲜卑就已经不再存在,只能算是石赵名下将领,故而也没资格居住在六夷馆,但得了皇宫传出的消息后,正与王猛吃酒的段龛,酒也不吃了,也不礼佛虔诚啥得了,打马就是一路奔来六夷馆。
  刚一见到拓跋孤,段龛二话不说,上前就要扯着他的衣襟厮打。
  “混蛋,你们拓跋氏怎的如此厚颜无耻?!”
  段龛大怒,冲着拓跋孤怒吼。
  “昨日言平城与我段氏,今日却言我段氏……实乃贪鄙小人——”
  拓跋孤却面无一丝表情。
  “那又如何?让我拓跋氏烟消云散?不如此,我拓跋氏又将去了哪里?回祖地吗?仅剩妇孺的俺们,又如何与慕容氏相争?”
  段龛张嘴数次,又猛然一甩手臂,极为暴躁愤怒。
  “老子不管,你们拓跋氏答应了,平城就是俺们的,了不起,你我两家歃血为盟!”
  拓跋孤嘴角泛起一阵不屑,说道:“歃血为盟……说了这话语,恐怕你自己都不会相信吧?”
  说着,拓跋孤转身收拾桌案。
  “段氏想要重新立国,同为一族,能帮你们,俺们拓跋一族自会相助,如今俺们自保尚且不足,又如何帮你们段氏?”
  “同在石赵屋檐下,同属一脉族人,你我都是邺城的质子,当同舟共济,平城之事到此为止,无论你我两家愿意与否,只能如此。”
  解下随身携带者的皮囊,拓跋孤随手扔到段龛怀里。
  “家乡的味道,你我来了邺城,今生还有无机会回返家乡……只有上天知道了,能够尝一尝家乡的机会,还是多尝一口吧。”
  段龛张了张嘴,最后一脸颓废坐下,抱着酒囊狠狠灌下,马奶酒,段龛无论喝上多少都不会醉倒,而今日,仅仅只一袋酒水,人已大醉不醒……
  看着仰天躺在地上,无意识低喃许久的男人,拓跋孤默默弯腰拾起地上散落的酒囊,默默将还在低喃咒骂的男人扛起,默默将他放在床榻,默默站在窗前,默默仰头看着深邃干净夜空……
  一夜未眠,静静在窗前站了一夜,他不知道,邺城内是否还有人如他一般一夜未眠,回头看了眼还在沉睡着的男人,头也不回大步走出房门,六夷馆门外已经为他准备好了马车,在进了这座从来都不属于他们拓跋氏的城池后,拓跋孤就已经决定,再也不跨骑战马。
  太阳尚未升起,早就知晓了大赵国的早朝时辰,知道时辰还早,还是早早登上马车,早早来到阊闾门前,知道这是入宫的第一道城门,再向南,还要穿过端门才能进入神仙般太武殿。
  第一次前来邺城,也被如此恢弘壮观的邺城惊住,看到它的第一眼,心下就没由来的生出一丝想要跪地臣服……
  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大亮,阊闾门前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二三十余名大臣,好像知道战立低头男人是谁,只是低头站在远处相互低语,不时或手指,或抬起下巴示意,低声说着外人也不甚清楚话语,更多的是轻微摇头低叹。
  马车停顿,十三四岁少年跳下马车,刚掀开车帘,远远就见到戴着“火车头”帽子一般的拓跋孤,双眼不由一缩,干净小脸闪过一丝不悦恼怒,下一刻又风平云淡。
  “阿弥陀佛~”
  拓跋孤像是在睡梦中被意外惊醒,茫然抬头,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大亮,宫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文武大臣,大致扫视了一圈,才低头看向矮了自己一头的半大小子合十,见他不是个和尚却双手合十,眉头莫名一皱。
  “道弘。”
  王猛合十低语,看着他脸上的庄严,拓跋孤眉头却莫名一跳,虽未见过人,在前来邺城前,就已经知道邺城出现了一位可起死回生的圣僧,忙低头双手合十一礼。
  “小将不知大师当前,望大师谅解小将无知之过。”
  王猛心下一阵得意,脸上依然不悲不喜,合十道:“将军言过了,小僧只是个佛门俗家之人,尚当不得大师之名,将军前来平息百姓战乱之苦,小僧代两国百姓谢过将军仁慈。”
  “阿弥陀佛~”
  王猛再次合十,拓跋孤忙合十还礼,就在这时,身高八尺有余的石闵带着一群将领跳下了战马,众人纷纷侧目,只见他随手拍了拍赤红无一丝杂色汗血宝马,大步走向两人,全都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石闵不认识拓跋孤,上下将人打量一番,抱拳说道:“某是修成侯,当面可是拓跋将军?”
  拓跋孤心下一惊,忙叉手抱拳一礼。
  “蛮夷小将见过冠军大将军!”
  石闵对他的恭敬很是满意,点头道:“前些日,本将军听闻贵部越境抢掠我大赵边境,虽有些猖狂无礼,今日将军却能亲来邺城,想来也有了悔过之意,也还算不错。”
  拓跋孤心下莫名一阵恼怒,却知道眼前究竟是何人,不敢稍有忤逆,身子更加低垂了些。
  “将军教训的是,只是将军也知关外苦寒,虽严厉约束,也还是有些不法之徒偷偷过境,今后亦不会再有今日之事,末将亦谢过石将军能在我部遭受灭顶之时,相助我部击退屡屡侵犯铁弗贼众。”
  石闵眉头莫名一皱,一旁的王猛像是抓住了什么尾巴一般,忙合十唱了个佛号。
  “代王于襄国、邺城亦生活了十年,早已是我邺城一员,石将军出兵相助亦是情理之中!”
  石闵深深看了眼王猛,嘴角一阵不屑上翘。
  “道弘大师所说有理,今日成了一家之人,自是要守望相助。”
  石闵微微报了抱拳,转身走向刚刚下了战马的李农,王猛嘴角露出似笑非笑弧度,又一瞬间恢复不悲不喜神情,看的拓跋孤一愣,又回头看向石闵与李农拱手,好像低声说着什么,不经意皱了下眉头,心下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石闵说了几句代北鲜卑之事,李农抬头看到王猛、拓跋孤两人皆看向自己,远远点头示意。
  “并州将军名下大将皆乞活军之将,当是我乞活军一脉无疑,今之在北地戍守我等故地,当予以援手。”
  石闵看了两眼已经转身的王猛、拓跋孤,嘴角一阵不屑,看向阊闾门缓缓打开,手按刀柄直视缓缓打开的宫门,一股无形的霸道气势让人频频回头。
  “自当如此!”
  见他如此,李农微微摇头,心知他性子,也不再多言。
  宫门大开,文武各分,依照品阶依次低头进入皇宫,每一人都要搜下身体,唯独一些人,守在宫门口的虎牙卫却视而不见,其中就有冷脸按刀大步走入皇宫的冠军大将军石闵。
  段龛至始至终都未出现,或许至今也还尚未酒醒,也或许根本不愿继续受辱,拓跋孤毫无意外的送上拓跋什翼犍臣服奏折,当着群臣的面,将平城赠与了并州将军陈启国,而不是大赵国。
  听着拓跋孤的言语,石虎眉头不由微皱,心下一阵暗怒,不由看向化身道弘大师的王猛,正要冷哼张嘴,守在门外的大汉将军李罴突然走入殿内,手里拿着封信件。
  李罴一想到故旧送来的信件,心下就是一阵苦涩,也幸好他不敢提前撕开信件偷看,要不然……
  “报大王,并州将军送来的奏折。”
  “哦?”
  “读来!”
  陈启国恼怒好不容易抢回长城之地,还没等他欢喜呢,刚从关外草原返回,石虎这个爷卖仔田的混蛋就要将平城送给段氏鲜卑,心下恼怒,也不愿再一日一信,已经有了习惯每日都能收到信件的石虎,骤然多日未见信件还真有些不适应了,心下正有些不满、恼怒代北拓跋鲜卑,这信件就送到了案头,石虎却不知,这是陈启国刻意为之,故意让信件送到邺城,刻意等待拓跋孤的到来。
  石虎伸手指向李罴,李罴无奈,打开信件,本还算是白净的老脸瞬间成了紫茄子,下一刻又惨白惨白的,身子一软,八尺的汉子径直软倒在地,趴在地上“砰砰”数下,额头更是鲜血横流。
  “臣……臣……不敢……”
  “砰砰……”
  “大王……臣……不敢……”
  ……
  满朝文武全大惊看向本是悍勇刚猛将领,此时却浑身颤抖不停地李罴,见他如此,石虎反而更加好奇起来。
  “读!”
  “本天王恕你无罪!”
  ……
  “大……大王……”
  “砰!”
  石虎猛然一拍桌案小几。
  “读——”
  李罴差点没吓尿了,一脸惨白趴在地上,手脚哆嗦个不停。
  ……
  “哼……”
  李罴轻“哼”了声,忙一脸惨白举了举手里信件,一脸灰败。
  “大……大王,不是俺冷……冷哼的,是……是这信件……”
  石虎更是眉头皱起。
  “读!”
  “原原本本的读,再敢哆哆嗦嗦,本王诛你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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