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谁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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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6章 谁怕谁
  随着杨致暴喝传令,杨字将旗应声挥动。身后一万重装骑兵拔刀出鞘的呛啷之声大作,弩机弓弦拉着吱吱直响。只要杨致在“预备”后面再多加两个字,就会以雷霆万钧之势冲杀向前!两军火拼已是一触即发!
  无论是太子还是护驾将士,见过胆大的,却没见过像杨致那么凶狠的。见过翻脸不认人的,却没见过像杨致一样玩得那么绝的。两万护驾将士做梦都没想到,走到家门口的潼关还会面临一场生死搏杀。太子这边阵中乍逢大变,绝大多数人都是目瞪口呆,犹如一群手足无措的待宰羔羊一般,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仰仗平时训练有素之功,本能的拔刀围做一圈,将太子护在中间。
  太子的本意是煽动两万护驾将士的不满情绪,来压杨致在他带兵进关这一条上作出让步。万万不曾料想,一手反击会招致如此剧烈的回应,杨致说翻脸就翻脸,居然不容他有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太子猛地一个激灵,杨致明摆着是早早下好了套,似乎就是在等找茬翻脸的机会!行百里者半九十,这个时侯若是稀里糊涂的丢了小命,那就太不值了!太子无比懊丧,登时两眼发绿面无人色,捎带连卫肃都一起恨上了:你在长安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放了姓杨的这么条疯狗出来?
  单从眼前双方兵力而论,是护驾兵马以二比一占优。可只要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看得非常清楚,潼关早已被杨致牢牢控制。潼关五万守军加上两万迎驾兵马,足有七万之众。且不说杨致还有六万精兵撑腰背据雄关,两万护驾将士步骑参半,远行疲惫毫无思想准备,又受皇帝銮驾与粮草辎重拖累,想要与磨刀霍霍严阵以待的一万重骑相抗,无异于送肉上砧板。可总不能束手待毙任人宰割,如果对方先动手,那也只好硬着头皮豁出命去拼一拼了!
  不只是两万护驾将士满脑门子的冷汗,城头的叶闯和武装到牙齿的一万重骑也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两眼瞪得溜圆盯着杨致的手势,心里直犯嘀咕:皇帝病重的消息流传已久,未来皇帝的宝座迟早是太子的,他用得着弑父谋逆吗?杨致年少封侯名满天下,可谓极尽富贵前途无量,好像他也没必要非得跟太子死磕啊?卯足了劲和自家人窝里斗,这不是吃饱了撑的瞎折腾吗?可那位杨大爷不像是在闹着玩的!
  都说玩的就是心跳,敢不敢和干不干之间的火候拿捏,是乱世强人的必修课程。剑拔弩张的数万将士当中,只有杨致一个人知道,双方将会玩命厮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打赤脚你穿鞋,我输了多的是地方可去,你输了却是死无葬身之地!跟老子使诈耍狠?谁怕谁啊?
  沈重亲眼见识过杨致突入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的勇悍,心知局势一旦失控,太子这边绝计不是对手。情急之下越众而出,疾步走向杨致高叫道:“妹夫!切勿急躁,有话好说!”
  沈重尚未走近,就至少有三千张以上的强弓硬弩向他瞄准,但他仍自面不改色,脚步须臾不停。杨致心下暗叹,这个死心眼的大舅子真是傻到家了。朝身后一摆手道:“且莫轻动,放他过来。”
  沈重走到杨致面前扑地跪倒,腰杆却依旧挺得笔直:“妹夫,你知不知道一启战端便会血流成河?两军同属大夏精锐,何苦自相残杀?皇上龙体染恙,我自亲见确然属实,何来太子弑父谋逆一说?据我所知,你与太子本人并无怨隙,与诸皇子素无瓜葛。你勇悍无敌智谋超群,若能顺水推舟成人之美,太子定不相负!你成就大夏一代贤主,自己亦会成为千古名臣名将!”
  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嘶声道:“妹夫,我求你了!”
  杨致丝毫不为所动,冷笑道:“就在我与太子说话的一会儿功夫,你的手两次按上了剑柄,难为你又记起我是你妹夫了!如今只要太子高兴,也大可叫我一声妹夫,可那又怎么样?我刚好想找个人祭刀立威,如果不是看在玉儿的面子上,你此刻已成阴间一鬼!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手段,这么说不算吓唬你吧?”
  “你也知道我与诸皇子素无瓜葛,太子若无弑父谋逆之心,何必非要带兵进京?我杨致还没有私调数万禁军迎驾的本事,太子到底在怕什么?只要皇上还有一口气在,大夏就仍是皇上的大夏!你与麾下两万将士征唐有功,护驾有功,为太子辟谣避嫌在潼关城外暂驻,又是一功!日后不管局势如何变幻,任谁都不会埋没了你们的功劳。”
  杨致只是不便把话说开,没有直斥沈重别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你却硬要提溜着脑袋往里边凑!听沈重话里的意思,太子似乎并未向他实心交底。换句话说,沈重极可能日后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重闻言,不自觉的回头望向太子。杨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别说我不给太子机会,我给他一炷香的时间考虑。两军是战是和,凭他一言而决!”
  沈重面现犹豫之色:“妹夫,你对大夏既无二心,难道就不怕两军相残……误伤了皇上?那可是诛九族的滔天大罪!”
  杨致仰天大笑道:“我若不是对皇上忠心耿耿,何必劳心费力妄做恶人?两军相残罪不在我,而在太子。我下令开战是为救驾,是代天讨逆!嘿嘿,皇上若是少了一根头发,都足可以向天下人证明太子确是弑父谋逆!太子都不怕,我怕什么?像你这样的蠢货,我很难跟你解释清楚。少废话,滚吧!”
  太子煽动护驾将士企图转移矛盾,杨致立马原样奉还,将引发两军开战的责任一点不剩的都堆砌在了太子头上。沈重能不能开窍无所谓,他是有意说给太子与诸多护驾将士听的。
  太子在杨致与沈重说话的间隙,脑子里业已转了无数的念头。打不起,但更输不起。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紧张的反复思量之后,竟然对杨致的话生出几分认同:他与诸皇子确实素无瓜葛,今日这般待我,对宁王与康王两个弟弟想必也好不到哪儿去。皇帝老爹已病成口不能言的行尸走肉,废储改立的最大威胁业已不复存在。即便不带兵进京,我又用怕什么?……只是这厮忒也胆大,我随驾出征仅是离京数月,他什么时候竟然与四妹勾搭上了?
  收敛心神,强自镇定着走到两军阵前,朗声笑道:“我几时说过,不愿将护驾兵马留驻潼关了?我感念两万护驾将士劳苦功高,不过是担心他们会生受委屈而已,不想竟令飞虎侯误会至此!若因此而导致两军相残,那本太子倒真是万死莫赎了。飞虎侯,只要你答应善待一众护驾将士,保证他们不受冻饿之苦,我便空手随你入关又有何妨?”
  太子本就形貌俊朗极显儒雅,以储君身份理政多年,自然养成了一番威严风度。此时托言方才两军对峙的紧张局势全因体恤部下将士而起,说得大义凛然,颇有几分仁君风范。两万护驾将士无不感动得一塌糊涂,就连杨致这边的一万重骑也有不少人为之动容。在从潼关返回长安途中,若是杨致轻易再动太子一根手指头,都免不了有向“乱臣贼子”靠拢的嫌疑。
  杨致又是一声暗赞:太子的频道切换堪称迅捷,台阶也下得十分圆转如意。两万护驾将士的人心本已稍有动摇涣散,被他在三言两语间就轻描淡写的悉数收回。太子委实不是笨人,只可惜生错了时候!
  太子的频道切换迅捷,杨致变脸也不慢。下马煞有其事的遥遥躬身一揖道:“事关大夏兴亡之大是大非,微臣才不敢有丝毫马虎。方才多有得罪,全然是出于公心,万乞太子恕罪。”
  太子大大方方的主动近前,两手作虚扶之势:“飞虎侯公忠为国,何罪之有?我都说过大家只是小有误会罢了,飞虎侯无须多礼!”
  “哦?对,对,误会,误会!”杨致笑意盈盈的目光与太子满是怨毒的眼神一触,一同执手大笑起来。二人几乎不约而同的心下暗骂:误会?呸!
  刚才还是雷鸣电闪杀气腾腾,转瞬间却又阳光明媚握手言欢。两军将士虽然不明白二人到底唱的是哪一出,但知道玩命厮杀的可能性是不大了,登时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杨致心知并不等于护驾将士心中的怨气会就此消散,撇下太子径直来到护驾将士阵前,高举御赐金牌高声道:“兄弟们!不是我杨致有意要为难你们,而是我有御赐金牌在手,身负代天行事之责!金牌所到之处,如朕亲临!凡有违命不从者,杀无赦!方才我让兄弟们受惊了,现在我宣布:护驾将士暂驻潼关期间粮饷照旧,回师长安后封赏与恩恤加倍!”
  反正又不用从我口袋里掏一个子儿,凭什么好人让太子一个人都做了去?两万护驾将士顿时欢声雷动山呼万岁,一齐对着传说中的御赐金牌行叩拜大礼。
  太子就像膝盖上骤然被人狠狠打了一棍似的,跟着行礼叩拜。随后表情僵硬的强笑道:“飞虎侯,父皇何时赐了你金牌?我虽早有听闻,却一直未得亲见,今日总算一开眼界了。你我因误会凭地耽搁了许久,你这便可登撵觐见父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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