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检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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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欢迎!”太原东城门门口,正紧紧地站着上百名当地官员,在最前面的正是洪承畴与郑崇俭二人,这两位穿着全套的大武官府,肩上披着名贵的白狐皮披肩,这种披肩做工只算一般,但是由于白狐皮难得,因此在市面上备受推崇,价格一直以来是居高不下。以洪郑二人的俸禄,想要买得起这种披肩基本上都要不吃不喝好几年才成的,但是现在倒不是什么问题,他们是有权的,作为山西布政使司的头几把交椅,给他们送钱的人都很不能打破头,这种名贵礼物就更不要说了,人家找着各种关系往里面送,就怕你不收。两位虽然担任了如此高的职位,但是收受的礼物却算不得太多,此刻穿在身上的官袍也是比较得体的、
  他们的身后,则是太原城内的众多官员,这些官员们分别按照文武职位不同分别站立于道路两侧,此刻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朝着东边张望,他们身上的官袍可就比不得洪郑两位了,有的看起来光鲜,但是官袍却因为平日里吃东西吃得太好而开始发胖从而显得颇为臃肿,但是也有官员因为在清水衙门捞不到油水,就连几年换一次的官袍都没法换,还是穿着以前的老官服。穿着皮裘的大有人在,却也有不少官员穿着破得有的地方露出棉花的旧棉袄。
  “敬礼!”随着一声嘹亮的口令声,洪杰跟着阮文玉与丸山直树一起来到了两位官员面前,向他们同时行中国军礼。
  洪承畴与郑崇俭两人不由得对视一眼,这样的敬礼方式他们还从未见过,他们几乎是看了一辈子的武将,就连他们身后现在也站着不少的武将,哪个武将不是全身穿着重甲?头上无不戴着凤翅盔,盔缨随风飘舞,样子看上去英姿飒爽的。可是面前来的三名军官,身上穿着区别不大的军大衣,肩膀上还有缀着星星的肩章。他们头上戴着的军帽都是高筒的,外形一致,唯一的区别就是陆军的是浅蓝色,外籍军团则是白色的。
  此刻的三人庄严肃穆地站在原地,双腿并拢,立在雪地之中,双眼直视两名高官,右上臂齐肩平,小臂向上弯曲,手掌与小臂呈一条直线,对准了自己的右侧眉梢。按照大武礼制,武官见文官应该要跪地叩首的,可是面前这三位居然连膝盖都没有弯就完成了行礼,这也未免太过于草率了吧?
  “你们这是算哪门子的行礼?”洪承畴后面就有人高声说道,接着就有人接话道,“就是,以此等动作代替行礼?未免太不把国法礼制放在心里了吧?”
  “报告,中国元老院平叛志愿军第一混编团总指挥丸山直树……”“阮文玉!”“炮兵总指挥洪杰!”丸山操着一口浓浓安南腔的普通话大声会报道,他根本就不理会洪承畴身后那几个官员的话,他们怎么闹腾都没用,只要面前这几个最高官员不反对就成,他们如果真的反对,大不了掉头就走好了,也没啥大不了的。“向您报到!”
  面前的这三个“安南”军官,两个说话带着一股浓浓的听不懂的乡音,剩下一个个头很高的家伙却能够说一口陕西话,这倒是对了洪承畴的胃口。洪承畴当年在陕西为官多年,主持平乱工作,手下带出来的贺人龙就是一口陕西话,这对他来说基本上已经是第二母语了,因此听懂完全不成问题。
  不过他并没有在脸上表示出什么来,而是向后方看去,不远处,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一辆硕大的怪车上跳下来,朝着这边跌跌撞撞跑过来。跑到近前,贺人龙扑通一下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贺人龙幸不辱命,于井陉关前接到安南客军一部,现已到达太原城。请洪大人训示。”
  洪承畴与郑崇俭两人不由得对视一眼,此刻那三个军官依旧保持着敬礼的姿势,而贺人龙也还跪在地上没有起来,两相比较,前者的立正敬礼姿势可远比贺人龙的跪地行礼要好多了,更别提贺人龙现在跪地还是单膝跪地,若是换成了平时武官们双膝跪地叩首的动作,那简直就好比抓到了俘虏一样狼狈之至。
  洪承畴首先走上前一步,双手朝着那三个安南军官抱了抱拳,但是想了想似乎又有必要尊重一下他们的礼节,于是也照猫画虎地举起右手在眉梢挥了挥,然后又朝着四个人伸手做了个搀扶的手势。做完这几个相互尴尬的动作之后,他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正待说话,却见那个矮个的瘦军官大声喊道,“外籍军团第一连第二连,准备下车接受检阅!”
  谁也没听懂他在喊着什么口令,但是就凭他朝着的方向是身后的那些怪异的巨大车辆,就知道肯定是传给后面的命令。于此同时,车厢的侧门被一扇扇地打开了,提着武器的士兵从车门处鱼贯而出。
  这一举动把在场的官员们都吓了一跳,这些安南兵们的动作并没有知会过谁,此刻忽然从车内冲出来,谁知道他们是打算干什么?如果是想要对官员们不利,这等距离内怕是来不及反应了。当下官员们中发出一阵骚动,不少穿着比较华丽的人开始抖抖索索往后退,要知道他们一开始可是听说要来迎接一支新的平叛军队才出城迎接的,不少人穿着新的官服也就算了,有的人甚至穿着不少皮裘皮鞋什么的,冬季里这些在乱匪们眼中可是最有吸引力的好东西了。相反的是另外一拨人却全然没有什么害怕似的站在原地看着前面的这出戏,这些人基本上都是穿着破旧的官服,身上也没有太多的御寒衣物,最多也就是不太冷罢了,此刻站在这里压根儿就不怕被抢……反正也没啥可以被抢的,听说那些土匪们喜欢粉饰自己的“正义”,家里没什么家财的官压根儿不会被折腾。
  不过车上跳下来的士兵们并没有穷凶极恶地朝他们杀过来,下级军官们首先在车前站立定了,然后立正在原地,士兵们把手中提着的步枪和冲锋枪挂上肩,向着各自军官的位置跑去,然后按照身高顺序靠拢,在对齐队列的过程中士兵们也不是随意地移动,而是以一种小碎步的节奏在运动中对齐,每个士兵的头扭向右侧,都向着军官的方向,在对其之后,他们的小碎步声也渐渐停止,头也迅速转向身体正前方,很快在车辆前排成了六个三排阵。士兵们手中的的枪都清一色的枪口朝下,过肩背在肩膀后,右手握住枪背带,拇指在背带内侧顶住,让枪身紧紧地贴在从右肩到背的平面上。
  带队的一连一排军官向前一步,向左四十五度转身望向队列,确定排列整齐之后,一百八十度转身,然后朝着阮文玉所在的位置跑过来。
  此刻后面的那些官员们弄明白了原来这些安南兵只是在进行大阅,并非打劫自己,心中顿时安定下来,再细细一看,这些士兵们的动作干净利落此刻在寒风之中一个个如同雕像一般站在那里,整齐划一,就好像梦境之中看到过的场面一般令人赏心悦目,他们此刻也都忘记了几分钟前自己惶恐的那番模样,一个个朝着前面涌过来想要看看这从未见过的“大阅”。
  一连长跑到阮文玉面前,立正,然后敬礼,“报告营长!”接着又转向洪杰高声道,“报告首长,外籍军团第一连第二连集合完毕,请各位首长检阅!”报告的同时,他身体向着洪承畴和郑崇俭转动,同时也继续保持着敬礼姿势。
  洪承畴这才确定了刚才这三个军官朝自己做这种遮阳动作原来是真的敬礼,也对刚才跑过来的这个军官的动作在心里表示赞叹不已。
  远处的士兵们和军官们几乎完全一样,都是穿着呢料的军大衣,头上都是戴着完全一样的带护耳的棉帽,棉帽的护耳明显还是毛茸茸的,似乎还真的是毛料制成的。
  “他们站得好整齐啊”“可不是吗?一个个站如松的,在这么冷的天也一动不动。”“要是换了咱们的兵,早就稀稀拉拉的了。”有人在旁边嗤笑了一声,“你们也不看看他们穿的什么?头上又戴的什么?”
  这些官们的话题立刻就变了,“是啊,这种衣服看上去就很暖和,比咱们身上穿着的都要舒适。”“就说帽子,这种带毛料的棉帽,咱们要做一顶少不得二两银子。”“这些人真舍得在大头兵身上花银子啊!”“就是,你看他们身上的那些铳,咱们那么烂的三眼铳都要十八两银子一支,他们那种少不得也得二十两一支了吧?”“二十两?我看至少得三十两往上。”“他们还穿着皮靴呢!”这句话惹得一众官员们不由得大呼小叫起来。“不过是几个大头兵罢了,都给装备得如此精良,怕是御林军也不过如此了吧?”
  洪承畴有些不满意地重重咳嗽了一声,伴随着咳嗽声,在后面原本越来越大的声音立刻变得静悄悄的,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官员们一个个虽然不说话了,但是双眼却都直勾勾地盯着远处那些士兵。他们身后的城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挤满了太原城内的驻军和乡勇,此刻一个个拥挤在城头,朝着远处的六个阵列指指点点低声说话。
  阮文玉对于身后的这番情形听在耳里,心中颇为得意但是却又不能扭头去看,他朝着一连长大声说道,“开始检阅!”
  一连长连忙一个利落的转身,然后用力拔出腰间的一六二八式骑兵刀,将其举向空中,接着再收回到腰间,刀尖紧紧贴着自己的右臂,与此同时,他向着身边的洪承畴与郑崇俭两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二人朝着受阅队列走去。
  二人走在前面,他们对于这个连长的动作感觉很好,很明显是一种保护检阅者的感觉,同时对方行走的速度不急不慢,自己虽然不像以前武军大阅一样骑马,但是走路的速度完全跟得上。
  当他们走到受阅部队队列前时,第一阵列的排长喊出了口令,“敬礼!”军官拔出了腰间的骑兵刀,同样的先挥向空中,然后收回腰间刀尖紧贴右臂,士兵们则提起枪支的背带,将枪口朝上,然后握枪,头齐刷刷地转向前来检阅的郑崇俭与洪承畴两人。
  洪承畴感觉自己似乎是在一种梦境之中,他能够看得到每个士兵双眼都紧紧盯着自己,头部按照自己行走的速度缓缓转动着,他仿佛是被催眠了一般缓缓向着前面走去,士兵们在他走过之后,脑袋刷的一下转回正前方,手里的枪也放下,枪托落地发出啪嚓的声响。
  当他走到第二个阵列前时,士兵们开始喊出了“政治合格!军事过硬!作风优良!纪律严明!保障有力!”的口号,声音整齐铿锵,刺激着洪承畴的耳膜,虽然说这些中国的国语他听得不甚明白,但是却丝毫不妨碍让他感觉这支军队的杀气。
  这番检阅很快就完成了,洪承畴也好,郑崇俭也好,他们带兵多年,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支军队,能够给他们带来如此震撼的冲击感,就好像在宣示着自己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豪迈一般。
  洪杰这时走上前来,朝着两名高官敬礼道,“根据圣旨要求,我们已经在最短时间内抵达太原,请给我们战斗指令,我们该去哪里进行战斗?”
  “何须操之过急?”旁边忽然发出了一个豪迈的声音,“诸位弟兄们远道而来,我等应尽一尽地主之谊,先在太原城内犒赏三天,然后再出发吧!”
  郑崇俭脸色一沉,眼中露出了不满之色,说话这人正是本应服从他指挥但却事事违抗命令携兵权自重的左良玉。他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这些刚来的客军虽然看起来是一支强军,但是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因为和左良玉混到一起后变得同样违抗自己的命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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