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洗劫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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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捂荷包是第一反应, 接下来, 便满是今天戏园子发生意外的好奇, 按她自己的分析, 这事儿若是真成了, 其结果便是她把太后推下台阶。
  原来就怀胎不稳的太后, 从一米高多的台阶上摔下去, 腹中的孩子基本是无望了,太后小产,那么她温如意,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命也就得跟着那孩子一块儿去。
  不论是为了陷害她,还是主在害太后腹中的孩子, 成了, 就是一石二鸟,不成, 多少也会受些惊吓, 生出些事端来, 但事发后一直没有人来问询过这件事, 温如意还是有些疑惑的。
  想到这儿温如意便朝里坐了些:“王爷, 是谁要加害太后娘娘?”
  厉其琛的视线落在她长发遮掩的后脖颈上,黑发之中隐约可见覆着的纱布, 他的眼神微黯了几分,声音沉沉:“你觉得呢。”
  “莫非是与太后娘娘有过节的。”温如意想了会儿, “事情发生的时, 延庆王府的三少奶奶说是妾身想推太后娘娘,是不是有人要对王爷不利?”
  倒不是温如意没把自己想的重要,而是综合下来,诬陷她的最终结果,便是将谋害皇嗣的罪名盖到王爷头上,试问,如今已经位高权重到这份上的摄政王,再做出些谋害先帝子嗣的事情来,不就是有想篡位的嫌疑。
  厉其琛朝她伸手,穿过了衣领,快碰到后脖子时,温如意微缩了下,厉其琛也没有继续探,而是在距离纱布几寸的地方停下来,修长的手指就搭在她的领上,轻轻摩拭:“还有呢。”
  他说的是还有,那至少她猜中了一些,可还有么,温如意眼底泛了些疑惑。
  须臾,温如意不确定问:“是不是已然发现背后之人?”说起来这算是一件大事了,即便是王爷压着,在场那么多人看到,也没理由这么太平,除非是能够证明这些事与她并无干系,否则,怎么会连问话都没有。
  厉其琛没作声,但神情解答了温如意的问题,的确是发现了幕后指使之人。
  温如意往里坐了些:“是谁啊?”
  温如意这一坐,厉其琛的手指便碰到了纱布,温如意眉宇微皱了下,很快掩了去。
  厉其琛收回了手:“可有想到什么?”
  “莫不是金家?”温如意很努力的在想,但厉其琛树敌太多,最近的就是萧劲侯府的事了,可要往前说,撇开陆家,朝中看不爽他又弄不死他的人至少占了一半,于是,温如意一连报了十来个。
  听到后来,厉其琛的眉头都跟着皱起来了,温如意的声音是越来越小,接触到他的目光后,她嘘了声,夸了句:“王爷您这么英明神武,这些人都是妒忌您的。”
  马车内安静了会儿,她这话说的有些晚,听上去,似乎没什么说服力。
  气氛有些尴尬,温如意的手刚好摆在怀里,那儿放着个荷包,荷包内还有一千两银子,温如意微动了动嘴角,心想是不是该先将这件事交代了,正欲开口,耳畔传来了他的声音:“太皇太后与你说了什么。”
  “太皇太后给了妾身一千两银子。”顺势而下,温如意也没犹豫,隐下自己当时的小激动,将事情交代了,“娘娘如此,妾身就先答应了下来。”
  温如意心中很清楚一件事,太皇太后要真治得住儿子,能让他听从,早就做了主派人将她送出府了,何至于要她自己走,趁着王爷不在离开,不就是偷溜。
  而她更清楚的事,在这世上,最不能招惹的人不在龙椅也不在景安宫中,就是她眼前的这一位,在太皇太后兜不住的情况下,她可不会傻到自己作死自己,毕竟,在她开口之前,或许他已经知晓了景安宫中的事。
  “三日后,本王要去一趟焦庄。”
  温如意一愣,她才答应了太皇太后他就要出行,是要让她随行?
  “你这几日收拾一下。”
  温如意心中一定,想是自己猜对了,却不想他接下来话,却是要让她走。
  “你收拾一下,遵从太皇太后的意思,离开王府。”见她怔怔的似是没有反应过来,厉其琛轻抚了下手上的扳指,“不想走?”
  想走不想走,不就是在诈她的话,温如意对他那番话也只理解了一半,不确定道:“王爷的意思,是想让妾身走?”
  厉其琛嗯了声,温如意脸有疑惑:“去哪儿?”
  “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厉其琛看她,语调慢了几分,“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
  温如意发怔:“……”
  “本王既允了你,就不会食言,既然太皇太后也有此意,你离开王府,不会有人拦你。”
  厉其琛的语气很平常,情绪也没有很大的波动,就像是顺势的,将当时她昏迷不醒时许下的承诺兑现了,温如意尽管心中澎湃,面上却显露的是犹豫,他这话,不会又是试探。
  “王爷真的要让妾身走?”这和温如意最初想的不一样,虽然她想离开的念头没断过,但他可从没有松口过,今天忽然就答应了,温如意心中可不敢松懈半分,万一又是个坑呢。
  厉其琛没有解释,只淡淡提醒:“本王此去十来日,回来时,你就走不成了。”
  温如意没作声,微垂着眼眸,厉其琛的视线落在了她的手上,比起主人,这双纤白的手可没这么冷静,揪着手中的帕子,快要扯出丝线来。
  ……
  直到回了小庭院,温如意尤感觉自己置身梦里,今天在宫中的事已经让她觉得疑惑不解,回来王爷的那番话,更是令她有种幸福降临的太突然,不敢置信的感觉。
  直到回府厉其琛都没有告诉她走了之后是否要回来,也没有告诉她这番话是否是真心实意,她可以不信,留在府里,但机会就这么一次,走或者不走,选择选在她。
  “他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温如意翻了个身蒙头在枕子上,探出手,在自己的腰上掐了一下,疼~
  不是梦。
  温如意有些乱,翻了个身仰躺看着床顶,说白了,与她而言,就是赌不赌这一把。
  赌,她有百分之五十真逃脱的机会,不赌,那这机会就是零,这么看下来就很好选了,不管厉其琛是否有别的想法,她都得试。
  当初纵使只有百分之五的机会她都要尝试,她有什么好犹豫的,即便是厉其琛有别的缘由,都不妨碍她坚持自己的初衷。
  刻意忽略了心里那一股奇怪的感觉,温如意的兴许一瞬高涨了起来。
  走不走?当然要走啊!
  “娘娘。”豆蔻端了燕窝羹进来,见温如意躺在床上,一直盯着床顶出神,又叫了她几声,“娘娘,燕窝羹好了,奴婢扶您起来。”
  豆蔻扶着温如意起身,到那燕窝羹送到嘴边,温如意看向豆蔻,他在马车上说,她可以把豆蔻带走。
  这个跟了自己快一年的小丫头,满心都是为了她,若是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走,她肯定是愿意的。
  “娘娘您别动,我给您换了药。”喝完了燕窝羹,豆蔻取了药箱过来,小心翼翼撕开敷在伤口上的纱布,瞧见那蹭了皮的一块,豆蔻心疼的很,“娘娘几时受过这样厉害的伤。”
  对温如意而言,这还真不算什么,拍戏的时候总免不了磕磕碰碰,尤其是古装,蹭破些皮就是家常便饭了,但见豆蔻这般,温如意咽下那话,问了句:“豆蔻,你有没有想过今后的生活?”
  “奴婢就跟着娘娘,今后的生活就是照顾娘娘。”上药后,豆蔻换了纱布敷上,“娘娘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
  “那你不嫁人了?”
  撞上温如意揶揄的眼神,豆蔻的脸登时红了,将药箱急急收了,背过身去:“娘娘莫要取笑奴婢,奴婢从来没想过这些。”
  温如意笑了,抬手轻轻摸了摸伤口处,清凉之余就是没有皮肤保护下的微微刺痛感,温如意脸上的笑意渐敛:“去把账本取来。”
  到了后半夜,主屋内的灯还没歇下,温如意合上账簿摆到一旁,支起下巴看向窗外,月末了,天色不明亮。
  须臾,她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数目,手指轻轻敲着桌子,将豆蔻适才备好的地图摊开,看着上面只听过名字从未到过的地方,笔尖瞄着一处,靠近了些,很快又往下挪去,在比莞城还要远一些地方停下。
  这位置,倒正合适。
  没什么睡意,温如意到了后半夜才歇下,因为总之枕着伤口位置,只能侧睡不能平躺,后来感觉天将亮时,温如意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等到她再度醒过来,天亮了。
  温如意依旧是没的闲,她手上不止脂如嫣一间铺子的账,还有半年前王爷交给她的两处庄子,莞城那儿的客栈每月也会派人送账本和银两过来,这些加起来就有不少。
  傍晚太阳落山时,温如意出门去了一趟脂如嫣,回来时经过几家钱馆,从东巷绕过后天色已经暗下,第二天,温如意将这些账簿都交给了林管事。
  很多事有迹可循,例如她将账簿交给林管事,林管事一句都没过问,就只将东西收下,还让她放心,想必是王爷早有交代。
  等到了第三天夜里,温如意见到了接连忙碌了几天的厉其琛。
  两个人都没提马车上的事,就如平常一样,厉其琛在小庭院内留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天未亮,他带着云阳和云束出门前往焦庄。
  就在王爷离开的隔天,温如意这儿来了位琢园那儿侍奉的嬷嬷,是不久前太皇太后从宫中拨下来的,她送来了出城的牌碟和路引,还有五十两散银。
  这已经不是在提醒她,而是怕她心生反悔,直接将她赶上架让她离开,牌碟和路引都准备好了。
  王爷才走了一日这就催着,太皇太后那儿,对王爷回来后是否拦得住他来找她这件事,真的没底。
  路引上所记的地方有不少,可这看似一路畅通,不会有人阻拦的路,温如意却不敢用,即便是王爷不派人来追,但在太皇太后眼里,自己既知道阻拦不住儿子,那肯定还有应对的计策,倒霉的不还是她。
  温如意硬是往后拖了三天,大约是确定王爷差不多已经到了焦庄,这三天里那嬷嬷每天早晚都会过来,待第四天一早,温如意准备这一趟出门后不再回来,这几天里一声不吭,看到什么都不问的豆蔻,已然自己收拾好了包袱。
  温如意看了她一会儿,也没问,主仆俩就这么出门了。
  定北王府中,对温如意和豆蔻的离开并没有什么关注,谁都知道侧妃时常要出府去铺子内,频繁些也没什么。
  而芷园内更是毫不知情,早起的穆苓鸢还在想着,王爷不在这阵子能松上一口气,这几天可以让温姐姐陪她去开善寺一趟。
  两个时辰后,换了一身行头的主仆俩,站在商行堂内,接过了别人递来的牌碟和路引,交付过银两后,她才问豆蔻:“你真的想好了?”
  换下锦衣华服,温如意如今的样子,就是过去东巷温家豆腐摊上的大姑娘,头发简单的束起,裹了一块方巾,露出的地方只简单插着两根细木簪,身上的衣服半新不旧,加上刻意添的妆,瞧着就是个模样清秀的年轻小妇。
  豆蔻比温如意小了两岁,便是邻家姑娘的打扮,瞧着还挺可爱。
  “娘娘您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豆蔻替温如意拿了包袱,语气笃定的很,“娘娘可别嫌弃奴婢。”
  “我怎么会嫌弃你。”温如意笑了,“只不过这一走,往后就不会再回来了,你还有家人再这儿,难免想念。”
  “我将这些年攒下的银子放在张大娘那儿了,下回我娘来看我,就让张大娘交给她。”王爷出手大方,定北王府中的下人,月银本就别其它府邸的高,加上这一年侍奉娘娘得了不少赏赐,豆蔻攒下的这些银子,足够奉养父母,报答生育之恩。
  “你倒是想的周全。”温如意没再说什么。
  “倒是娘娘您,真的舍得吗?”豆蔻抱着包袱跟着温如意走出去,外面是快收拾妥当的商队,她们就是要跟随商队一起南下。
  “没有舍得不舍得的。”温如意看向外面的艳阳天,正中午,无风的天里只有热浪往屋檐下滚,街上都没什么行人,背后是商行内摆了冰盆的凉爽。
  “之前嬷嬷送来的牌碟,可是要带上?”
  “找个地方扔了。”温如意嘱咐,“还有,往后可没有温侧妃了,你得称呼我为姐姐。”
  ……
  京都城中出去的商队,都配有护卫,越是大的商队,越安全,像温如意这般,出行只有姐妹二人的,出些银子跟着商队前行,是最保险不过的。
  傍晚时商队已经出城了,温如意和豆蔻坐在马车上,外面的天色越渐发暗。
  戌时商队才在一处沿河的石滩停下歇脚,豆蔻离开去河滩打了些水回来,掀开帘子:“姐姐,后边还有些人跟着,和我们一样。”
  “不奇怪。”温如意只沾水擦了擦脖子,望向外面,河滩上已经架起了好几个火堆供人使用,这些跟随的客人可以与商队里的人同吃,也可以自己做些吃食,“带的干粮呢,早些吃了休息。”
  “我刚刚问前边的厨子借了锅,娘……姐姐,我给你煮些粥。”
  豆蔻还是习惯于要照顾温如意,这马车垫子不够厚实,夏日夜里河边多蚊虫,这丫头小小的包袱内,放的都是给她用的东西。
  温如意阻止她去煮粥:“出门在外,凡事越简单越好,若是太细致,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不是还有馒头么,把那腌菜拿出来。”
  豆蔻依言将馒头和张大娘腌的菜取出来,两个人就着吃了些,很快的,几个商队里的人开始压火守夜。
  夏日的野外,虫鸣声带着青草味,从马车的小窗内飘入,素来沾枕睡的温如意,没多久就浸入了梦乡。
  周遭的一切都很安静,她们后面的马车内,偶有哄孩子的声音,再过去一些是马匹的嘶鸣,轮番守夜的人在来回走动,风越来越凉快,直到月牙上了树梢,深夜至。
  此时的京都城内却不太平静,定北王府中,穆苓鸢得知温如意还没回来,正着急派人出去寻人,而皇宫内,兰明宫中从宴会后就没安心过的陆晼莹,在得知定北王已经抵达焦庄的消息后,更是焦虑。
  灯光昏黄的内殿传来了惊叫声,宫女匆匆入内查看,陆晼莹扶着腹部在那儿喘着气,浑身是汗。
  被宫女扶坐起来后,陆晼莹依旧是无法平静下来,直到喝下半盏水才能堪堪有所缓和,可回想起梦中的情景,她又再度惊慌。
  她梦到厉其琛将胥仪带回了京都城,带到了宫中,穿着公公的衣裳,就站在她面前,温柔的看着她,问候她腹中的孩子可好。
  她清晰记得梦中他所说的话:阿莹,我们的孩子可乖巧,没折腾你吧?
  就那时,原本只有她们二人的大殿,在他那句话说完后,忽然冒出了满朝文武,厉其琛就站在他们之中,冷冰冰的看着她,而这些官员的神情充满了鄙夷,仿佛是在观看一件极为遭人唾弃事。
  除了胥仪,旁若无人的,温柔的看着她,问她喜欢男孩还是女孩,问她是否挂念他。
  梦中的陆晼莹根本回答不出话来,她想说什么,话出不了口,一转眼,画面变成了她被绑在高台上的情形,周围堆满了柴火,她底下全是人,黑压压的,仿佛是聚集了整个京都城的百姓,那些不堪入目的字眼传入她的耳朵里,还有那呼声越来越高的话:烧死她,烧死她。
  胥仪还是站在她面前,温柔的令人觉得恐惧,他说:别怕,我会跟你一起去,不论活着还是死了,我们都要一家团聚。
  穿过胥仪的身体,陆晼莹看到站在高处的两个人,一个是厉其琛,另一个人,是满面青白的先帝,他的神情看起来那么僵硬,僵硬到就像是个死人,那眼眸直直的盯着她,僵硬的神情,看起来像是在笑,在观赏。
  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她。
  “娘娘!”
  陆晼莹用力揪住了宫女的衣袖,眼底闪过恐慌:“不可以!”
  “娘娘!”
  “不能让他把人带回来,不可以。”陆晼莹摸向腹部,嘴唇快要被她咬出血来,眼底迸射了狠劲,“厉其琛,这是你逼我的。”
  ……
  商队接连前行了三日,第四天的下午,到了一处小镇。
  因为需要修整,商队要在这儿歇上一夜,客栈内,放下行囊温如意带着豆蔻出去闲逛。
  在布庄内挑了两身衣裳,备了些干粮,温如意所做的与别人都一样,入夜后在客栈大堂内吃了些东西后带着豆蔻上了楼,关上门后便要豆蔻换衣服。
  温如意换了身男装,特意在衣服内充了厚实的衣垫,让自己看起来胖一些,对着镜子黏上胡须遮住了半张脸后,戴上帽子,转头看换好小厮衣服的豆蔻:“找地方把衣服塞起来,这些也不要了。”
  “姐姐,我们要走?”豆蔻记得娘娘说过,起码要十来天才能到要去的地方,可这才第四天,她们不跟着商队了?
  “出去后不要说话。”温如意轻轻拉开门,走过几扇门后不再轻手轻脚,带着豆蔻正大光明下了楼。
  这时辰客栈内的人都睡了,前来住店的也没几个,温如意用夸张的大汉姿势走出大堂,带着豆蔻往小镇的东面出口走去,过了小巷弄后,在那儿看到了个货运商队。
  温如意递给带头的一张契约,指了指自己和豆蔻,那人看了她们一眼,摆了摆手,让她们到队伍最后面去,在这儿没有之前商队的待遇好,她俩只能坐在货车上跟着一块儿离开。
  但这都不要紧,温如意为的是甩开从定北王府一路跟随到这儿的人。
  半个时辰后,商队出发了。
  在歇脚的小镇上,半夜出行的商队,多是为了赶路,她们跟随的商队,这天夜里都没停歇过,隔天一早就到了下一处,那时沿河的一处镇子,专门做水运生意,这个商队的货就是运送到这儿的码头上,温如意在进镇时就带豆蔻离开了商队,找地方换下男装,租了辆华贵的马车,两个人做夫人和丫鬟的打扮,让车夫驱车前往码头。
  温如意挑了正中午出发的商船,带着豆蔻搭船离开。
  三天后她们到了下一处的码头,下船时已经普通打扮的温如意,与豆蔻下船后,进城到了一间商行,这时豆蔻才知道,当时娘娘在京都城的薛家商行内签的契约是两份的,一份是跟随大商队一路抵达阜城,另一份便是她们现在的行程,在中途更换的好几个商队,最后抵达的则是与阜城相隔数百里路的清水镇。
  中途更换的商队并不是薛家商行的,这事儿娘娘还是托薛家商行的大奶奶办的,因为她是脂如嫣的常客,这样一来,就算是有人为了查娘娘行踪去商行内看明账,也就只能看到最初的契约。
  而这么接连不断更换商队的缘由,是为了甩开从京都城内跟随她出来的人。
  再离开京都城的第八天,豆蔻忍不住问:“到底有多少人跟着我们?”
  “不论有多少,小心为上总是对的。”温如意并不在意到底有多少人跟着她,只要能全部甩掉,与她而言这一趟出行才算值得,为了更逼真些,就连身份的牌碟和路引她都更换了两回,到这儿她不得不感慨,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真谛。
  五天之后,她们终于到了清水镇。
  温如意是在书上看到这个小镇的,莞城以南,还要十来天的路才能到,背靠着一个偌大的湖泊,山清水秀,到了之后果真是没让她失望,镇子西边就是那湖泊,镇子内还修有河道,将湖泊内的水引过来,这儿的百姓以捕鱼为生,生活的很祥和。
  温如意花了一天的功夫在镇子的西边找到了一处宅院,宅院后边就是河道,这时节里,岸边郁郁葱葱的,风吹过冲淡了几分夏的炎热。
  两个人忙乎了半天收拾妥当后,豆蔻将在井水中浸凉的甜瓜捞上来,切好了摆上桌子,见温如意靠坐在那儿甚是惬意:“姐姐,我们是不是就住在这儿了?”
  温如意咬了口甜瓜,冰凉清甜的味道散开来,她眯上眼:“不是。”
  “娘娘,那您要去哪儿?”
  温如意睁开眼,豆蔻微红着脸,她实在是叫不惯姐姐,这可是娘娘,纵使是在外面,那也是娘娘啊。
  “我在等。”温如意坐起来,看着院子内葡萄藤架下的影子,“豆蔻,我们出来几天了?”
  “有十四日了。”
  “京都城到焦庄,慢一些三四日也能到了,快一些只需两日,王爷说这一趟他十来天就能回来,这时,他应该已经回京都城了。”
  温如意扶着躺椅站起来:“我们再这儿停留半月。”
  离开京都城时她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在这儿多少会传来一些消息,若是现在躲藏的太深,怕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豆蔻望着她,望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娘娘,您真的舍得王爷?”
  温如意换了个方向,靠着门口屋檐下的木柱子,组织了下语言,缓缓道:“不认识他的时候,只知道京都城中有这么一位王爷,冷漠残暴,草菅人命,不问人家是否喜欢,将人掳到家中,却又是个喜新厌旧的人,不到半年就会将人发卖,他喜怒无常,惹不得,手上的权利就只在皇上之下,谁也不敢得罪他。”
  “所以最初,我是怕极了他的,但渐渐的,我发现他和别人传言中的不太一样,他性子是有些冷漠,但没到残暴的地步,喜怒无常倒是真的,但不至于让人怕到发抖。”身世条件优渥,为人大方,加上他那张脸,看看那个如夫人的反应,就知道纵使是被他掳到王府里,最终也会爱上他。
  豆蔻问的小心翼翼:“娘娘不喜欢王爷?”
  “喜欢啊。”温如意垂眸,低低笑着,“但我更喜欢自由。”
  温如意承认自己是喜欢厉其琛的,尤其是见到她自己灵魂出窍时他那几日的反应,演戏求生存之外,温如意有时还挺喜欢和他相处的。
  但温如意并没幻想过自己会成为那样剧本女主,一朝穿越,不仅让男主男配都喜欢上了她,还让有企图心,位高权重的男主为了她归隐田居,过上男耕女织的生活。
  这虽然是不少普罗大众喜欢看到的结局,大团圆嘛,从此以后男女主过上了没羞没躁的生活,却不是温如意想要的。
  即便是厉其琛真的愿意,温如意也不希望如此,他那样一个人,心中怀有抱负,当王爷贤能,做皇帝也会是一个明君,让他下地挥锄头岂不浪费。
  再加上,她不喜欢宫廷王府那样的氛围。
  说起来矫情,可温如意心里就是那么想的,一年时间改不过来她三十年的习惯,她不尝试改变别人,她可以选择离开,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这并不过分。
  “王府里,不自由吗?”
  豆蔻生活的环境,对温如意所说的自由二字有些不能理解,温如意便用之前的例子告诉她:“我喜欢过去那样的生活,虽然赚的少,但是自在。”
  须臾,豆蔻点了点头,懵懂着自己解释:“有些人觉得吃饱穿暖就够了,有些人想要赚大钱过更好的生活,还有些人想当官,娘娘想过简单的生活。”
  温如意笑了:“真聪明。”
  可王爷从未对谁如此啊,豆蔻微动了动嘴却没有将那话说出口,最后道:“外边好像在叫卖,我去瞧瞧。”
  豆蔻挎了个小篮子离开,温如意走入屋内,简单敞亮的屋内给人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墙不高,一眼就能看外面的屋舍,温如意对着敞开的窗户深吸了一口气。
  爽快!
  ……
  温如意在清水镇落脚,也没闲着,她带豆蔻到这儿,就两个女子,难免会引人注意,总需要点由头让人相信,休息过两日后,她带着豆蔻在镇上四处走,打听花农和药农的消息。
  两个女子前来收花,这理由很恰当,打听到了镇外种花的地方,温如意租了辆马车,前往镇子外不远处的村子前去。
  六月里,开的最好的是木槿花,这个花既可入药也可食用,叶子还能沐发,小的时候在乡下还有许多人喜欢在七月七采木槿叶子来洗头,温如意手头上一张方子内的主料就是木槿花。
  大约是两个时辰的马车,到了之后还要走一段田埂路,很快温如意就看到了大片的木槿花簇,一排排的,还有花农在那儿摘花下来。
  温如意看过后很快买下了一些,带回镇上试过后,几天后又去了一趟,与花农签了契,等她将来有了落脚处,就派人来他这儿收。
  清水镇虽小却不是什么消息闭塞的地方,偶尔还是有商队经过的,会带来各处的消息,温如意在镇上呆了快半个月,京都城那儿始终是没有什么消息传来,仿佛她当初离开时那预感,真的只是错觉而已。
  这天傍晚,见天色暗下,似要下雨,温如意正在院子内收晾着的花干,离开不过一刻钟,前去杂货铺买脂膏的豆蔻匆匆回来了。
  “娘娘,京都城里出事了!”豆蔻进门后说的飞快,“京都城外一处庄子被人发现里面藏有龙袍,还有刻好的玉玺印,那庄子是王爷的。”
  “谁发现的?”
  “从京都城来的商队说,皇上五道圣旨召王爷回来,王爷抗旨不回。”
  温如意终于是理顺了豆蔻的话:“你说王爷的庄子内发现了龙袍和玉玺,王爷要谋反?”
  豆蔻点点头,外边就是这么传的啊,她听了之后马上回来了,那些人还说,藏龙袍刻玉玺已经是大罪,抗旨不回就是罪加一等,五道圣旨下去都召不回来,肯定是见事情败露,不敢回去。
  “这怎么可能。”
  温如意失笑,厉其琛有那么傻么,篡位都没成功,先把把柄给人露了干净,可渐渐的,脸上的笑意有些维持不住:“王爷一直没回京都城?”
  豆蔻点点头。
  “那商队什么时候出发的?”
  “听他们说十七那日出发的。”
  “今天是二十九,十二天。”温如意神情一肃,这种事不会是谣言的,且不论这中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按着豆蔻说的这些,这时候的定北王府,怕不是已经被查封了。
  而这十二天里,朝中肯定派出了很多人,从京都城到清水镇,快马加鞭七八日都不用。
  “豆蔻,快收拾东西。”
  想到这儿,晾晒的花也顾不得了,温如意进了屋后忙开始收拾东西:“衣服就不要了,将这些带上,越轻便越好,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
  值钱的都贴身绑着了,温如意将小方印绑到了腿上,带了几个中午烙的饼,拉上豆蔻,想去清水镇的南门,从那儿离开。
  这时来不及再找人一同离开,南门出去马车半个时辰有村子,她和豆蔻徒步前去,快一些一个半时辰可以到,先在那儿歇息一宿,明早再走。
  温如意这般想着,在经过街市时,忽然看到镇子东边那儿出现了一群官兵,那些人见人就拉过来对画像,一看就是找人的,温如意急忙拉豆蔻藏入了巷子内,暗道不好,这些人来的比她想的还要快,若是没猜想,他们手中拿着的画像不仅有王爷的,还有她的,王爷离开没几天她就不见了,那些人肯定会将他们联想到一处去。
  “娘娘,怎么办?”
  “别慌,他们现在只是找人,我们赶去南边还来得及,从里面走。”
  温如意没有多看那些人,带着豆蔻往巷子内退,拐弯后朝南边出口那儿赶去。
  忽然,附近的巷子内传来了一阵马车跑来的声音,听方向是从她背后来的,温如意低声道:“背过身去让马车过去。”
  那声音越来越近,背对着也看不清马车上的人,温如意只求赶快过去,好让她们赶路,在那声音经过两个人身旁时,有什么揽住了温如意的腰,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飞起来了,下意识抱住了身上的包袱,下一刻,撞入了一个怀抱。
  温如意拿起包袱就朝身后的人砸去,可惜落了空,情急之下她还想用后脑勺撞人,可惜被束缚的紧,直到闻到了那熟悉的檀香味,温如意的手收紧,摸到了一串佛珠。
  她整个人怔住了,有些不敢相信,须臾,她的背后传来了轻笑,惊云未定的温如意恍惚觉得自己听错了,扭过头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就是多了些胡茬。
  看了差不多有一盏茶的功夫,温如意惊呼:“豆蔻!”
  厉其琛捏住了她的手:“她不会有事。”
  温如意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提起来:“王府是不是被查封了,那王妃怎么办!”
  “会有人去救她的。”
  “我的脂如嫣!”
  “暂时查封了。”
  “小庭院那些人怎么办?”
  厉其琛眉头微蹙,就只关心别人的安危了?
  对上他的视线,温如意顷刻反应过来:“王爷您没事吧!”
  厉其琛看了她一会儿,脸上浮了抹笑意,勾着她腰间垂下的络子,在手中把玩:“王府被查封了,本王今后,恐怕是要靠如意你养了。”
  马车内安静了会,厉其琛脸上的笑意渐浓:“见到本王,你是不是很高兴。”
  反应过来的温如意飞快的将包袱紧紧抱在了怀里,盯着他:呵呵,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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