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0章 大盏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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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对露水夫妻还在争执时,在混战不休的北墙缺口处,一名守兵在互相啄击的武器残影当中,只顾着在前后左右的推搡里举着盾牌,猝不及防地被趁乱刺来的一把佩剑,扎中了腹部,当即眼神虚妄,眼前的人和武器都错乱起来,喉咙里鲜血就涌出,歪倒在缺口边,接着到处都是胳膊、肘部和绑腿猛挥猛踢,他口吐血沫,被踢来踢去,头盔掉落,围在脖子的锁子甲散乱解开,躺在了乱石横陈的地面上,往那边望去,是无数靴子和绑腿在乱动,往那边望去,十余尺开外一名高文军队的射击军士兵,正将火铳架在叉架上,没有注意到他(大概认为他已是个死人)而聚精会神地对着其上的雉堞做压制性射击。
  在濒死的状态下,这位普通的阿尼人士兵很快就鼓起心中残留的一点力气,爱上了这种火铳。只见那射击军士兵每打完一发,便会从肩带上取下管契丹雪,外面是用纸壳包覆的,一段用小绳系着,他用牙齿将其撕开,接着将火铳斜着竖起倾倒进去,接着是塞入铅丸,并用搠杖杵实,完成这些动作后他再度低身,取出腰带上拴着的另外个小铜壶,将另外种配方的契丹雪倾倒一点,抖入火铳后端的火门当中,而后扳动金属卡笋将缠绕在铳身上的火绳给固定住,一口吹去亮晶晶铜质狗头上夹着的火绳浮着的灰烬,接着简单地瞄准了下,开始捏动木托下的扳机——电光石火,再伴随着很大的烟雾,一发铳弹又射出去了。
  垂死倒在地上,被许多靴子跃过去的这位阿尼士兵,就这样看着那射击军的铳手周而复始地做着这样的当作,应该是打完第四发后,这铳手额头上扑腾中了一箭,接着捂着伤口张着嘴,倒下死去了,接着有另外个士兵接替了这位的叉架和火铳,继续射击起来......
  当攻守双方的焦灼厮杀都集中在那段被火炮轰塌的缺口处时,在后面全权指挥的利奥提乌斯觉得“声东击西”的机会到来了,便将手劈下。
  得到讯号后,两处炮垒中间的道上,许许多多的炮手们推着个巨大的类似攻城槌的车辆哄了出来,最前方的炮手举着盾牌为其护航,这车辆底盘很大,上面搭设了斜坡式样的木棚,覆盖了浇湿的草和兽皮防备纵火,底盘和木棚中间是个巨大的盏,口子对外。
  车轮隆隆,对着马拉什的北门而来——因为守兵大部分精锐都集中在那边缺口处和扑入进来的吉麦吉斯士兵混战,故而门塔处的兵力很少,当他们看到其下的这驮着大盏的攻城车,还有旁边脑袋攒动的炮手时,不由得疾呼起来。
  “嗖—嗖—嗖!”一发又一发的火箭,尾巴拽着烟尾巴,不断从门塔射孔里飞出,射入到大盏车的木棚顶上,但根本烧不起来,窜出股烟后就纷纷滑落下去。
  “继续射!”负责此处的菲鲁兹将军,站在门塔木围篱后,不断喊着阿尼箭手点燃火矢轮番上前,“抛铁钩。”随着这声喊叫,又有数名守兵将铁钩上缠着的茅草给点着,然后从射孔里抛下,企图钩住大盏车将其焚毁,铁钩不断掷下,在木棚上咯吱咯吱有声。但车辆旁边许多炮手舍生忘死,举起夹着刀刃的钩桡,将其挨个切断,随着木轮的滚动声音越来越大,大盏车的速度也越来越快,逼近城门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呐喊声里,城门的里面许多守兵捧着木桩,从各个方向将重木门给抵住,防备敌人用车辆里的铜槌撞坏这扇城门。
  “咚”,大盏被推入进来,恰好贴在了城门木板外的铁格栅上。
  许多细粉也随着这样的震荡,从车辆里飘散滑落下来。
  这时在城门留出的洞孔后,守兵的弩手将弩机纷纷搭在其上扳动起来,咻咻咻的声音当中,弩箭隔着一扇门不断飞出,许多炮手即便举着盾牌,膝盖和小腿也被射穿,惨叫着仰面跌倒在地,其余的人则抱头朝山坡下逃去,许多白色的弩箭还顺着城门内外的甬道奔射而出,追袭着他们的生命。
  门塔内一片欢呼声,本来守兵们都准备要掷下石磨和滚油,来毁掉这座攻城车的,但没想到推动使用它的敌人如此脆弱,一下子就把他们给击垮了。
  但没人见到,大盏车下拖着的火绳正冒着呲呲叫的火花,迅速往上延烧——在大盏里全部堆满了火药,还夹着木托的铁珠,完全是长者导师马格伦迪乌斯击杀他管家的“加强扩大版”,而现在这面大盏就贴在北面的城门上。
  城门上下射孔里,停止射击的亚美尼亚弩手的眼睛在那里闪烁不定,左右摇摆。终于有人看到:在几位炮手死伤的身躯边,那迅速燃烧的火绳,正奔着黑洞洞的大盏而去。
  那些弩手尖叫起来,转身对着还举着木桩的士兵们比划着,“快散开,快将城门给打开,打开!”
  “他们在下面叫什么?”门塔围篱里的菲鲁兹还在纳罕。
  正说着,城门忽然像个胀起肚子的蛤蟆,在短短半秒钟内膨胀扭曲起来,那些原本支在后面的木桩一下子折弯,纷纷倒着楔入了抱着它们的士兵脸面和额门之上。
  接着火、气浪和烟尘没命地自碎裂的城门缝隙里喷射出来——那口大盏里的契丹雪火药炸开了,被掀起来的城门后的守兵足有一二十人,衣甲尽焚,被冲得往后滚着翻舞,死亡碎裂得到处都是,而后整个城门就化为了巨龙喷出火焰的大嘴,顺着城门甬道再往里,将长数十尺的直线距离扫荡得荡然无存。
  门塔上的菲鲁兹觉得脚下的砖块好像来回完全滚动了几遭,他和旁边的士兵一并跌倒在地,痛苦地蜷缩着。不光是门塔,还包括两侧的甬道里的砖石都变得焦热滚烫,并在致人耳聋的持续性巨响里摇摆着,不断有尘土漉漉落下。
  在他的脚下,大盏里火药爆炸释放出来的破坏力,不但尽殪门后的守兵,也把整个城门生生轰成了个大窟窿!
  围城木栅后一线督战的多鲁斯将军,看着这炫目的城门爆破,惊得差点没把手里的佩剑给跌落在地。
  此刻他身后,利奥提乌斯总攻的喇叭声尖厉地吹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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