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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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哪里?”
  她在黑暗中听到几声咳嗽,顺着声音的方向,
  找到了他。
  丹虎休息够了,起身跟孟惟朝着东面走,
  终于走出了乱巷,走上了大桥。
  孟惟看不清他的脸,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丹虎走在前面,留下一个步伐略微晃动的高大身影,
  她试过,走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
  她想扶住他,
  他轻轻甩开。
  孟惟不情愿,又拉住,又被甩开,
  又拉住,又被甩开。
  周而复始,
  终于在第四次的时候,
  丹虎疏离而客气地说:“请你不要靠近我。”
  她微微一愣,就真的没有再去碰他。
  两个人,在没有路灯的路上,
  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孟惟跟在丹虎身后,
  终于不再忍耐,把憋了很久的泪意释放出来,
  一路走,一路哭。
  终于走到了有信号的地方,
  “我给你打uber,快回家吧。”
  丹虎略一转头,就看到哭得满脸通红的孟惟,
  除了没发出声音,就像是要把三辈子的眼泪哭出来似的。
  “你哪里痛吗?”丹虎握住她的肩膀。
  他只见过孟惟哭过一次,就是手跌破那次,
  被他用酒精棉球按得疼哭了,
  他知道她不是爱哭的人。
  孟惟看他终于肯理自己了,从无声哭泣变成呜呜大哭,
  两个人站在桥心,周围是湍急的河流,四下无人,
  孟惟哭了个痛快,那是一种回到小时候的哭法,
  张着嘴哭,不在乎形象,
  没人看她,她就不作声,有人理她,心里倍加委屈,
  越哭越大声。
  “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哪里知道?”
  丹虎以为她在逃跑的时候受伤了,
  用手心跟手背粗手粗脚地给她擦眼泪,
  但是他手上有血,这回是她被蹭一脸血。
  孟惟抽噎:“你为什么不理我?”
  每次觉得他好像对自己没有很坏,
  甚至很好的时候,他都会突然推开她。
  “我哭是因为我害怕。”她哭得有点停不下来。
  “没什么好怕的,不是出来了吗?”丹虎不回答第一个问题。
  “我怕你会死。”她被关在角落里的时候,
  无比恐惧出来后会看到一具尸体。
  街头帮派的斗争不会是点到即止。
  “你是不是很感谢我,感谢我保护了你?
  但是如果不是我的话,
  你根本不会遇上这事儿。”
  丹虎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水。
  孟惟终于能够抑制住泪意,
  她再一次拉住丹虎的手,
  走吧。
  这次没有被甩开。
  他低头看她一眼,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好像恐惧通过眼泪被排放出来后,
  她又好起来了。
  孟惟在有光的地方,知道为什么丹虎不让自己靠近了,
  他嘴角被打裂开,眼眶也肿得厉害,
  鼻子流过鼻血,现在停了。
  “明天睡醒,还会肿成猪脑袋。”
  他们坐在便利店外的台阶上,丹虎不自在地咕哝,
  现在脸不好看,太丑了。
  孟惟举着冰块,敷在他眼周:
  “你还有哪里痛吗,要不要去医院?”
  她很希望丹虎去医院彻底检查一下,
  打出内伤,脾脏坏了,明天就不是丑的问题。
  “没有,我有数,打架要护着内脏跟脑袋,
  这两处打坏了,人就要死了,”丹虎看她专注地
  给自己冷敷,忍不住又说:“我以前常打这种架,
  那时候都没死,现在更不会了。”
  “为什么要打架?”孟惟让他拿着自己敷,拿消毒纸巾
  擦他的脸跟手。
  “我妈走得早,没有爸爸,
  我就去混社会,混饭吃。”
  丹虎伸出手,看她擦拭手背破皮的地方,擦得很轻柔。
  “那你现在也是为了混饭吃,才加入帮派吗?”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是支持还是反对。
  “一种生活方式。”丹虎拿捏不出她的意思,
  回答得很克制。平时不会遇到这种多打一的事,
  今天为了找餐厅,放松了警惕。
  “你爸爸去哪里了?”丹虎没有很多表面的创伤,
  能收拾的地方有限。
  孟惟把用过的纸巾放到塑料袋里,跟他并肩坐在一起。
  “你今天,是不是跟杰西卡吵架了?”
  丹虎第一时间就收到了猴子发来的视频。
  “嗯。”孟惟撇了一下嘴,是个很不屑的样子。
  “她说得没错,我确实是私生子。”丹虎放下冰块,
  他第一次对别人说这件事,不知道以什么样的表情示人。
  “只是她不知道我是谁家的私生子,”
  顿了一下,丹虎接着说:
  “你记得王雅雯吗,她看到了我的学生证,
  发现我证件上的姓并不是郑。郑是我妈妈的姓,
  我喜欢她给我取的名字,所以一向不用后来改的名字。”
  “她……发现了你不是那个姓郑的煤老板儿子,
  所以,你们在一起是因为,她说她要告诉别人,
  除非你跟她交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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